阿尔卑斯清冷的春夜,空难的震荡还在大山的外面。
寒歌身在甜美的梦乡,梦见方哲向她大步走来。他的怀抱温暖有力,他的声音魂梦牵萦;他低声地念着她的名字,仿佛她生而就是他的寒歌。于是,她再次听见时间的流淌,感觉自己仍然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黑暗退缩在角落,地板上投下柔和的月光。寒歌指上的戒指渐渐亮起,纯白的光芒透过蒙着水气的玻璃窗,像一团燃烧的白色火焰。
寒歌依然沉睡。
幽暗的光线弥漫四周,夜草轻轻起伏,被雾气晕染成一片蒙眬。“我需要你,寒歌。”方哲的声音也是蒙眬。
“你在哪儿?”
“你知道的,你看见了我。”
她回首,方哲的身影伴着他的微笑淡去,像水光中消散的影子,眨眼间就不见。她猛然醒来,手机在枕旁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是我,寒歌。”何川的声音传来。他说得很慢,尽量让寒歌有心理准备。
“空难?”寒歌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是,他走了……”
“你还记得去年地震后,我和他一起进了长乐山?”寒歌的声音像长乐山的雾气,显得异常遥远。
“我记得。你们乘坐的直升机坠毁,幸好当时你在场——”
“不,不是我。”
挂断何川的电话,寒歌跪坐床上。
那次坠机事件中,所有人都把生还的奇迹归功于她。她确实能够做到,一次小小的坠机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失去两天的时间,失去两天的记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做不到。她的力量被另一种力量掩盖。
她是黑暗之子,但她不是无所不能。
秀美的卷发从寒歌肩头倾泻而下,柔和的银色光芒笼罩着她美丽的身躯。 “我需要你,寒歌。”方哲温柔的低语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响。幽暗的光线,荒凉的景象,他的目光穿透蒙眬的雾气,凝望着她。
我在这儿,她向身前的虚空张开双臂,回来吧,我知道你没有离开。
委员会的技术分析室和特案组的相仿:可移动的白色公告板,成排的电脑终端,通讯电缆绞结着拖过地板,工作台摆放在房间的中央,文件凌乱,它的前方,巨大的显示屏被分割为若干小块,监控着空难现场一举一动。
电视里,目击者讲述空难发生的过程。
“……是的,我看见它爆炸了……很浓的烟……我拿出手机,我的朋友也这样做了……”模糊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飞机发生爆炸后,冒出滚滚浓烟,尔后,失去控制撞向地面,引起第二次爆炸。
工程技术人员对坠机原因作出初步判断:引擎爆炸。但在飞行记录仪找到之前,无法确定它是机械故障还是恐怖袭击。
十四个小时的紧张工作,何川没有感到丝毫疲劳。不过,空难的原因不是何川调查的方向。
不是我,寒歌如是说。
不是她,那就只有方哲。但方哲怎么能让他们从坠机中逃生?
除了预言者,所有异能者都或多或少具有异族的血统。逆天者家族的继承人拥有最纯净的人类血统,如果方哲能让自己免受伤害,又怎会在孟买身受重伤,怎会在“哀伤者面具”下无以脱身?
逻辑毫无问题,但结论却在另一个方向。
何川不知道自己想通过调查寻找什么,但他很清楚这与方哲有关。他在希望中忐忑,惴惴不安。
“川哥。”段小懋向他挥手。他回到公告板前。
公告板上贴满了遇难者照片,段小懋取下其中五人的照片,把它们单独列了出来。“这几个人疑点最大:都是现金购买机票,登记的紧急联系人电话都没法接通,除了名字和护照号码,我们找不到更多的资料。”
五个人,两人是来自韩国的一对青年男女,登机时要了相邻的座位;剩下三人分别来自美国本土、塞尔维亚和肯尼亚。
“对了,中情局和国土安全部的反馈可能会晚一些时候来。不过,你也知道,如果是异族事件,他们的数据不会比我们更新。”段小懋补充。
“他坐的是头等舱?”何川戳了戳肯尼亚人的照片。
“对,丹尼尔·林克,持肯尼亚护照登机。他和老大的座位隔了一排。”段小懋扫了一眼平板终端,又添了句,“不过他十天前就订好了机票。”
林克的习惯显然与方哲截然相反。
方哲从不提前预订机票。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买票。最初大家都很不理解,心想着大概是拿公家的钱不当钱。后来,他的身份曝光,这一切才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是逆天者家族的继承人,他不能让自己成为暗杀的对象。
任何暗杀都有一个策划的过程:观察被暗杀者的行踪,制定相应的计划,再在合适的时机动手。没有计划,也就意味着没有预谋。如果连方哲自己都不清楚会在昨天离开纽约,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