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割不割呀?”
陆澂反应过来,连忙垂低了眼,“臣……臣觉得,殿……殿下的伤口,已经不需要上药了。”
阿渺瞥了眼自己手背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沉默了会儿,“既然我五哥都请你过来,那你还是上一点点吧。”
陆澂解释道:“这种药露,多用无益。臣还是去……去请五殿下回来,跟他说明。”说着,就欲起身。
“别!”
阿渺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先别让我五哥进来。”咬了下嘴唇,神色难堪,“那个……你就坐在这里,等我……等我眼睛不红了,再出去。”
陆澂的衣袖、被阿渺的小手紧紧攥着,人亦不敢挣脱,老老实实地又坐了回去。
他再度抬眼望向阿渺,见她似是有几分窘迫地微微侧过了头,眸色含雾、蕴着淡淡的水汽,一如那晚在宫宴上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的女孩,不断回避着他的注视,侧面细致的轮廓映着柔光,显得有几分虚幻的不真实……
后来,她倚在太后身前,默默地望着他。眼中蕴着淡淡的一抹怜悯,静谧的,犹如月上流云,微拂而过……
再后来,她躺在病榻上,烧得小脸泛红,神色迷蒙、语气含糊。
“陆澂……不是病了……一直咳嗽吗?”
“下次萧令露再说……狸猫,我就……就打她……”
陆澂的心中,漾出一缕柔柔软软的滋味。
他没有妹妹。确切地说,没有在身边一起长大的妹妹。
家里的母亲和姐姐,对他颇为严苛,而亲戚里同龄、或比他年幼的女孩子,又都对他避之不及。
此刻面对着阿渺,感受着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手,陆澂心里,升出了一种奇妙而陌生的温柔。
这难道……就是……被人倚靠、被人需要的感觉吗?
即使自卑如他,竟然……也能在这一瞬间,有了想要竭力守护的信念……
阿渺侧着脸,却依旧能感觉到陆澂凝濯在自己身上的注视。
这让她觉得愈发难堪,讪讪地松开了他的衣袖。
“你别乱想。”
她盯着车厢顶垂吊着的鎏金熏球,脸颊微鼓,像是跟谁怄着气似的,“我没有哭。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有些害怕,不想让五哥担心,才不愿让他进来的。你别乱想!”
她说到噩梦,又恰巧对着陆澂,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场被庆国公灭国的可怕梦境、还有里面失去了哥哥的恐惧与绝望,人明明仰着头,却忍不住再度红了眼眶,眼瞧着就又要掉下泪来。
陆澂有些无措起来,下意识地抬了抬手,随即又极快地撤了回去。
“臣……臣的母亲曾说过,噩梦只要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了。殿下有何忧惧,不妨……不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