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眼神忽然黯淡下来,轻声道:“父皇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
“你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差,御医治不好,朕却知道,心病哪里是药石能医的。”大梁皇帝说道:“那年天下纷乱,朕若是真为了你阻止那桩事情,天下更麻烦,但你始终是朕的闺女,做父亲的不为闺女遮风挡雨,怎么来说都是朕的错,你怪朕,朕自然也想得通。”
安平公主平静道:“父皇哪里是一般的父亲。”
大梁皇帝没说话,对自己的这几个孩子,他偶尔会展现温柔一面的也就是眼前的安平公主了。
“你知道他是你的弟弟了。”
大梁皇帝随口一说,就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不已的事情。
安平公主笑了笑,“父皇对他,好似比几个弟弟还要上心,是因为他最像父皇?”
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看得懂大梁皇帝的心思,但身为女子安平公主心思细腻,加上他们血脉相连,其实能明白一些也不算意外。
大梁皇帝没有反驳,只是说道:“他是你的弟弟,就把他当作弟弟就是。”
安平公主讥笑道:“难道父皇觉得女儿对他是别有企图?”
大梁皇帝沉默很久,才看着安平公主说道:“咱们父女之间,相疑到如此程度了吗?”
安平公主看着大梁皇帝,一时间沉默不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安平公主入宫和出宫,也就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大梁皇帝从白露园返回御书房,看着李恒新送来的折子,面无表情。
李恒轻声道:“是太史令的折子,宰辅大人亲自送来的。”
大梁皇帝随手拿起折子,也没有翻开,只是放到蜡烛上点燃,然后随意丢在地上,吐出两个字,“腐儒。”
李恒本不想说话,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陛下这般,的确把那孩子架在火上烤了。”
大梁皇帝笑道:“不经历风雨,怎么长大啊。”
李恒说道:“也太着急了些啊。”
“着急吗?朕也没多少时间了。”
大梁皇帝走到门口,看着那场春雨,神情淡然。
李恒沉默。
良久之后,大梁皇帝说道:“他走了。”
李恒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轻声道:“恭送大将军。”
大梁皇帝沉默无比,没有任何情绪,他的朋友知己同道们,越来越少了。
似乎离真正成为孤家寡人那天,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