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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上的陶罐里有热水,木碗盛了半碗,吹了几口热热的喝下。
赤着脚去拿过一个缺了个大口子的缸子,里面盛着一点儿水,拿来洗菜。
洗好的地衣和几颗菌子放到陶罐里清水煮着,放了一小点儿盐晶。
这点儿盐晶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这是贵重物品,放哪儿都不会放心的。
就这不到二两的盐晶还是去年给别人处理皮子帮着放牧得到的报酬。
这边都是以物易物,只有理县主城区那里有少数人流通货币。在寻常人眼里只算殷实人家到了这里都成了非富即贵,无他,除了畜牧业其他物资匮乏贫瘠。
也只有靠近主城的平村才有大面积的耕田,也只是种着外地吃不来的青稞,棉花,土豆,雪豆,荞麦等寒带植物。
他们松茸村,耕田极少,草场也不多,就靠着山里的松茸羊肠菌雪莲虫草等山宝,可以去主城卖给行商换取钱粮。
这一大罐水多料少但也勉强喝了个水饱,热乎乎的,整个人彻底暖了下来。
缸里洗菜的水架到了炉子上已经热了,拿过一个木桶把水盛上,拿棉巾透水拧干展开贴在脸上热敷。又继续过水擦身,才把脚塞进去泡着。
跟这里的大多数人比起来他像个异类,别人不管汉子哥儿满脸风霜脸上全是绉裂,还有两坨高原红,他是全身盈白细皮嫩肉,就是那双手那双脚跟这里的人大差不差,甚至更惨。
烫了脚,就算今晚高热他也能熬得过去了。炉子里始终保持一些火星子,炉子旁边一堆干草做垫,摆了床厚毛皮子是他的床和被子,有个羊肚水囊灌了先前热水塞进去暖着,这会儿才钻进窝里。
第二章
外面的天色不过才到午时,他也只是半躺在窝里,肩上搭着一条别人的大绵羊皮子。窝旁边有个木板子上面搭着别家送来让他帮忙做衣物的皮料。
有的是单身汉子没时间做,有的是小哥儿小媳妇儿讲究想让他做得好看又不碍着做活儿,还有的就是没有力气穿针,皮子太厚每一针都要花力气,不会巧劲儿的把针折了更不划算,且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大铁针。
多数还在用骨针甚至木针,毕竟铁也是贵重品,家家户户都是用淘罐,甚至瓦罐,整个松茸村就只有村长家有口十几寸的铁汤锅。
所以他还要加工赶制别人的皮大衣皮褂子皮靴子,一双馒头样的手穿针引线,在皮料上翻飞,正在做的是一件哥儿穿的皮褂子,这块皮料洗的洁白晒得松软,很是喜人。
让他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虽说自己努力了几年好不容易修的两间小木屋带个小院儿给他兄长要了去,让他更看清了兄嫂的面目可憎,可他一个人十二岁开始自己过活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住进去怎么了,房契在自己手上。
他们也只能住着并不能转卖置换,只是舍不得他的一些家伙什,攒了四五年啊,他们肯定会物尽其用,不会用的也会置换给他人。
索性不再多想。
一直到头昏乏力手腕也酸软才停下来,看了眼旁边的皮料,叹了口气,虽然别人说不急,可要眼瞅着马上越来越冷,别人越早穿上越抗冻,尤其是几件小孩的皮袍子也得加紧,希望孩子们都能熬过又一个寒季。
之所以先给那个小哥儿赶出来是因为人家怀了宝宝,更是得做的密实保暖,其实他做的不是样子多好,就是更细致密实,而且报酬也很低。
三两青稞面就能做一件皮褂子,三两也就是一天的口粮,当然他做这些是熟手如今耐力见长更是能快些,即使最复杂的大长皮袍子也只收五两,多了人家心疼不愿做,他也见不得别人给多,毕竟大家都艰难。
他也就是勉强糊个口,现下没有存粮也没有更多的物资,更是紧迫,再过三五旬就是寒季了,大雪会封山,到时候更是没有刨食的机会了。
歇了一阵子天色已经透不进来了,火光也不足亮,扎了手不怕就怕扎坏人的料子,只好去栓紧门窗,准备歇息了。
门窗严实不透风,炉子里就不需要再添燃物了。只用棍子掏出了一些草木灰,把藏在下面的一些没燃尽还火红滚烫的木炭漏出来些,能让温度持久些,便踏实的睡下了。
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情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半夜里果然高热了,烧的嗓子干涩,他早有准备,羊肚水囊里的热水温度已经快没了,正好打开灌进喉咙里,一口气喝了大半。
喝完水就又躺下了,娘说的睡一觉就会好,以前也是这样的,这次他也经验十足,并不害怕。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睡是不可能睡了,这边本来就爱晚些天明,所以他提前摸黑找到了火折子,点火烧水好不流畅。
昨晚的草木灰凉了也掏出来放到另一个大的木盆里。这几天提前放炉子不远处育苗的洋芋疙瘩和青稞已经发出嫩芽了。
洋芋疙瘩需要把带芽的地方分块儿,刀口裹上一层草木灰,就可以种下了。青稞还得再等等,要等芽在木桶里发到一寸长才能挑选出来移栽。
锅里的热水先装一些进羊肚水囊,剩下的
煮了昨天剩下的地衣,二两青稞面疙瘩,这次有主食就不能奢侈的放盐了。
这里一日两餐,什么时候吃在于什么时候开始劳累。
他用过早饭后先移栽了洋芋,五颗洋芋分成了近二十块小块儿,也用不了多大块儿地方,就是土得使劲儿翻得松软,这样土豆生长期能长得好些。
就在灶房外一处地方开了一小片儿地,这里以前堆过大量的草木灰和粪肥,所以这块儿地表面的土都可以挖起来放到一边,等翻了地混上剩下的草木灰,就可以一边移栽一边追肥了,不怕烧苗,一是量不大,二是这段时间总会时不时的来点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