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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霎时呈扇形散开,尚有能力的站在最前,其余则落在最后,古琴铮铮,战意凛然,秦雅面纱扫落,那张平凡的女子面孔沾染了血,一片重伤惨白,她指尖肃然落于弦上,勾住琴弦——
松却气力的霎那,如刀般的琴音扩散而开,将河岸那头袭来的魔物绞杀殆尽!
云闲的那道剑气捅开了魔巢,无数狰狞魔族连带着丑陋怪异的魔物倾巢而出,魔气冲天,最前的锻刀两门蓄势待发,眼前已然只能看见浓郁如墨的黑天。
冲锋的号角响彻天际,兽群低沉咆哮,姬融雪神情似冰,道:“杀。”
柳昕冷声道:“把你们的武器都捡起来。太不像话了。这是最后一次,握紧刀!头可以落,刀绝不能掉,听明白了吗?!”
刀宗众人道:“是……是!!”
说来奇怪,越是到了这般关头,心情反而越发诡异的平静。不是不恐惧,不是不彷徨,但身边人与自己同样,已经对恐惧感到厌倦了,够了!已经足够了!!
刀悬在颈上的日子、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向祭坛奔逃,看着同伴一个一个被魔物杀死的日子,实在太久了,又仿佛就在眼后。恐惧还未来得及变为麻木,而现在,陡然化成了无边的怒火。
要么逃,要么死。逃,是不可能逃的,他们是最后的精锐,绝不能向后退一步!那就只剩下赢,或者死了。死就死吧!谁都只有一条命,谁不会死?!
越喊,声音便越洪亮,越执着,越坚定,手不再颤抖,眼紧盯前方,仅仅几瞬,两方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杀!!!”
虞吉面上的三对瞳孔暗红一片,魔气所到之处血花四溅,抬手便是一条人命。
该死的……该死的!
若不是即墨姝出了岔子,让教主迟迟无法掠夺东界的气运,现在又何必出此下策?一直不杀仲长尧,便是因为在他不是心甘情愿的情况下,绝大部分气运都只会重归天地。夺不得,只能用量来补。可杀了这么多精锐弟子,为什么还是不够!难道真要将此处这些杂碎全都一网打尽才够么?!
她看向最前方杀敌的众掌门,更是气得发狂。
为什么不进石门?!在此顽抗,难不成真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么?!
她思绪未断,脖颈之后便一凉,杀意袭来!她匆忙躲闪,刻着莲花的剑柄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瞬间割出一个巨大的血口。
萧芜一击得手,剑吟未落,面前便又有一道寒冷剑气迎面而来,直指胸口,霎时穿胸而过!
云琅剑诀横扫,将周围魔物全都斩杀。
“还能动。”萧芜观察道:“魔族的心脏究竟在哪?”
虞吉咳出口黑血,道:“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萧芜冷冷道:“找不到,剁成肉酱还找不到么?”
“哈哈哈哈哈!!”虞吉笑道:“剁我,是没问题。来吧,我怕你吗?!人族废物,能伤到教主一剑都是奢求,若是这一剑找不到心脏,也是徒劳!!你们都得死!!”
“……”
焦土之上,混乱不堪。扇阵开启,佛气闪耀,不断有人吐血败退,躺在地上闭起了眼。分不清这究竟是魔还是人,又究竟是谁在喊,黑血和红血交织,一齐流淌成一道腥气冲天的河流。
薛灵秀的嗓子已经哑了,吼道:“别再冲了!!姬融雪,护住关窍,你先回来!!我够不到你了!!!喂,听到没有?!!”
“我在她旁边!!”祁执业吼回去:“要破也是我先破!!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姬融雪好像已经不会说人话了。锻体门功法本身便是如此,越是受伤,越是狂躁,神智不清,感受不到疼痛,她利齿将一个魔族拦腰咬成两截,嗜血地低嘶两声,不仅没往后退,还继续向前奔去,宛如脱缰野马,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实在太危险了,薛灵秀提着针,风度全无,咬牙道:“回来!!二姐你也回来!!不是不让你们上去,肚子都破了至少先处理一下啊!!我……呼……我真是……操!!”
他说完便掠身,也冲进了敌阵之中,竟是直接来逮人了。祁执业金眸一定:“我没听错吧?他刚才骂人了。”
姬融雪:“我也听到了。”
乔灵珊风中凌乱:“……大小姐,你这个时候怎么就听到了?!那刚才叫你你怎么就听不到?!故意的吧!”
搏命挣扎,魔族那方竟被打得节节败退,一路退到了河岸之后,祭坛之前。石门越来越近,甚至只有几步之遥,只要趁此机会往前踏几步便可以抵达——
可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朝那儿走。仿佛它们就根本不存在。
太平剑上火光冲天,燃尽魔物,云闲左眼被额角上渗下的鲜血染红,眼白里都是血丝,她抬眼看向那轮无情的血色瞳孔,道:“它还没有出手。”
宿迟道:“……就是现在了。”
他句尾落下的那瞬间,最前方的精锐突然消失了一部分。
就是突然消失的。上一刻还在举着武器抗敌,下一刻却像踏进了虚空,黑雾弥漫,连最后一道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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