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做母亲的翻脸,我到底是为辛苦为谁忙啊?”
昭阳宫里,陶贵妃正气呼呼地斜倚在床榻上,玉手轻托香腮,脸色难看地发着满腹牢骚。
宫内富丽堂皇,云顶檀木作梁,珍珠玉帘轻晃,镶金嵌玉的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绣着娇艳的海棠花,明亮的宫灯下,处处都透着雍容华美。曲公公和几个心腹宫人垂首立在一旁,不时宽慰主子一声,劝她消消气。
“叫本宫怎么消气?”陶贵妃越想越恼:“自从你们三殿下醒来之后,屡屡因姓顾的小贱人与本宫作对,让本宫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娘娘稍安勿躁,三殿下许是一时想岔了,待过上一段时日,那股新鲜劲过去了,三殿下自会想通,娘娘还怕他不明白您的好意吗。”
曲公公觉得主子未免操之过急了,这男女感情刚在兴头上的时候,谁要拆开他们,肯定会被当成敌人。何况三殿下素来风流多情,依着他的性情,纵是对顾还卿感兴趣,那也不会长久。
他打了个比方:“前儿个三殿下满心满眼是慕大小姐,一日往慕府跑三趟,勤着呢,可如今呢,您再看看三殿下是如何待慕大小姐的。”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陶贵妃挺聪明的一个人,只是因为事关儿子才走入了死胡同,此时听曲公公一说,顿觉拨云见日,心里亮堂堂的!
她原以为姬非晚心里有明月,为了预防姬非晚跟她来“非明月不娶”之类的事情,她甚至未雨绸缪,在他面前提都未提想立陶贞儿为正妃的事,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姬非晚忙着为顾还卿出头,提都未提明月……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顾还卿救过他的原因,但大致也脱不了曲公公那个意思——姬非晚以前讨厌顾还卿都来不及,如今刚对她生出兴趣,冷不丁遇到阻碍,年轻后生就是犟,喜欢逆着来,于是便与她发生了争执。
倘若你真让他顺其发展,没准两天他自个撂挑子了。
想通这个理,陶贵妃心里略略消了些火气,但横亘在她心头的另一件事却扰的她更加心烦意乱,不住猛扯手帕,咬牙切齿地连声埋怨:“不是说男子不与人共妻,她也不屑于与人共夫人吗?口气那么大,那她还回来干嘛呀?当她逍遥自在的一宫之主不好吗,非要回来勾陛下的心,藕断丝连的恶心人。”
不用说,这是在数落轩辕黛,因为“男子不与人共妻,本宫主也不屑与人共夫”,正是轩辕黛当初拒绝跟陛下回宫的壮语豪言。
事关轩辕黛,曲公公等人便不好插嘴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最妙!
不过曲公公等人皆不以为轩辕黛是回来勾陛下的心的,因为他们陛下的心根本不用勾,只要轩辕黛勾勾小手指,他们陛下立刻会两眼放光,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咳,这比喻委实不恰当,但胜在贴切……
便连姬十二都如此说:“我娘每次来京,其实都是为我而来,但我父皇永远学不乖,每次都抱着希望,窃以为我娘回心转意了。怎么可能?我娘常形容皇宫是个束缚人的牢笼,她那么爱自由,进了牢笼早晚会闷死。”
每个人的向往不同,追求也不同,轩辕黛率性女子,有权又有势,自个就是个土皇帝,自是不屑于终身困在皇宫,为一个不知有多少女人的男人浪费生命。但对于无权无势,向往荣华富贵且性格传统的女子,入宫为嫔为妃则相当于飞上枝头做凤凰,自然是最理想的生活。
一句话,人各有志。
顾还卿不予置评,但她却觉得轩辕黛之所以不愿回宫,大概是因为不够爱吧!爱好自由也是一个方面,但是如果够爱,她完全可以为爱人耐住寂寞,甘愿平平淡淡地守在爱人身边。
一生一世一双人,恐怕也仅仅是轩辕黛的一个借口,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爱!否则以她那种敢作敢为,大开大阖的性子,凭借着沧海宫,她大可以大杀四方,将一干碍眼的人统统杀个精光,然后独霸皇宫!
看谁敢掠其锋芒!
不怕死的臣子也毕竟是在少数。
如果够爱,她完全有能力让所有的女人近不了陛下的身,谁近谁死!在活命与承皇恩之间,凡是有点头脑的女子,只怕也会三思而后行。
如果她愿意,庆隆帝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别人休想沾一根手指头!没人会怀疑轩辕黛的能力,就像没人会怀疑太阳会从东方升起一样。
正因为不够爱,觉得庆隆帝不值得自己大刀阔斧、全心全意的去守候,所以轩辕黛索性放弃,不然,哪里还有如今的皇后和陶贵妃等一干人的存在。
姬十二也承认她说的在理:“我娘年轻的时候是喜欢过我父皇,可后来她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恋上了别人……故而才不愿回宫。”
这就是真相!真相总是这么残酷!
“……”顾还卿很无语,不明白他们的话题怎么转到黛宫主与皇上的秘辛上面——她只不过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便故意问他娘的事,结果姬十二对她一点也不设防,凡是她想知道和,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弄的她不敢听了——怕知道多了被灭口……
姬十二见她不说话,便又侧了侧身子,把冰冷的铁链在石床上拖的哗啦啦作响。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她,一双寒星似的双眸依旧澄澈若泉,清亮逼人:“你以后的夫君若像我一样丑,你会喜欢他吗?”
“你那里丑了?”看来这问题逃不掉,顾还卿索性正面回答:“世人皆知你俊的人神共愤,你一个人说你丑也没人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