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已经走到深夜,程朝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勉力看向程万里,只看到一张喝醉了趴在桌上的脸,从耳根到脖子泛起一片红,是比人民币更加浓稠的红色,像他心头滴的血。
程万里手一挥,酒杯倒下来,酒顺着桌角淌进堆成小山的花生壳里,挥发出的酒精味与他身上臭烘烘的酒气混在一起,程朝皱了皱鼻子。
他站起来,越过小山,准备自己回房间去休息。
几乎就在打开房门的同时,他听到程万里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不如流掉。
程朝那时还不知道流掉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掉不是个好词。
玩具掉在地上会挨骂,排骨掉在地上会挨打而程万里居然想把妹妹流掉,他本能地感到警觉和害怕,小男孩的正义感和保护欲油然而生,转身飞快地钻进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胡向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堆没叠完的尿布。
程夕被放在床中间,程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靠近了才发现她已经醒了,圆眼微瞪,安安静静地躺着,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小的一团,像一艘漫无目的漂泊的小船,被无尽的海面和冷冽的月光包裹着。
原来你也被忘记了。
站在世界的入口处,迎接你的不是热情的欢迎,而是挂了蛛网的屋顶一角,这个世界很没意思吧?
程朝的嫉妒暂时被同情压制,他趴在床沿上,嘴巴和鼻子都埋在胳膊里,只剩一双眼睛在程夕脸上打转,他在心里小声地说:妹妹你好,我是哥哥。
没关系的,还有哥哥。
他轻轻握住程夕攥着的小手,两座小小的岛屿连结起来,成为一座更大的孤岛。
那是1999年7月初的一个夜晚,醉酒的父亲,沉睡的母亲,寂静的深夜,无知的幼童,共同构成了记忆里泛黄的一幕。
谁在最得意时被生活痛击?谁又在最孤独时等待被爱?命运在此驻留片刻,却吝于给予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
于是失意者沉湎往事,孤独者拥抱取暖,成为了他们此后人生的基调。
但命运更无情之处在于,它会把结果突然地呈现出来,却绝口不提过程的残酷。
直到多年后,一个巨大的秘密被戳破,程万里和胡向云才意识到,或许就是从那个普通的夜晚开始,作为父母,他们已经和一对儿女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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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儿童节快乐~
如果有没用完的珠珠,可以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