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光头都没抬,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用近乎机械的声调说:“你们都把我的笔记本带走了,还有必要再说么?”
泰柠用笔帽往桌上狠狠一磕:“警察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哪儿这么多废话。”
戴文光眼皮掀到一半又重新放松,呼了口气:“我利用rugosa这个交友app进行诈骗,前后一共接触过四个女性,从聊天记录、转账凭证到最后用于诈骗的网站源代码,所有的犯罪记录都在我电脑的隐藏盘里,文件夹命名分别是我与她们确认关系的日期。”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交代罪证也如提交作业一般轻松:“具体犯罪过程还需要我详细描述一遍吗,sir?”
明明是被抓捕的嫌犯,却总试图把控局面,泰柠被他的主场做派气了个够呛:“你!”
时运挡下了他的话,只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截图,用两指推到戴文光眼前:“认得这张图上的人吗?”
戴文光扫了一眼,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
“你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时运以手指做笔,将画面中戴文光的穿着一一圈了一遍,“你穿雨衣、戴头盔,看起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偏偏却‘不小心’露出了右手手腕。”
纹身是他独一无二的签名,是他刻入皮肤的身份证。
戴文光顿了一下:“百密一疏而已。”
时运对上他的眼睛:“尽量自然地留下让警方足以找到你的线索,这恰恰是你精密结算的结果。”
“你说是便是,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我猜你早就准备好了要和我们警方说的话,现在给你五分钟,说完我就开始问别的。”
时运的直接反倒让戴文光措手不及:“我要说的都在我的电脑里,资料已经足够让你们落插r[3]了。”
“那就说说你对四名受害人,也就是你的网络对象的印象吧。”时运叉着手往座位上一靠,一副听故事的模样,“挑一个你最喜欢的讲。”
戴文光摘下眼镜,用衣袖擦拭镜片,良久才开口:“fiona吧,她是个律师。她自以为是的蠢样我印象最深。”
“一开始fiona故作矜持,但我用了些小手段,知道了她的秘密之后,她立刻就变得温婉可人。”戴文光说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不停扫向右手的纹身,面上隐隐露出兴奋又疯狂的表情,“她们总以为男人容易驾驭,其实训犬绳的另一端一直在我手里,我轻轻一扯,就只能垂下脖子乖乖趴在我脚边。”
时运忍住拳头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吐出一口气,问:“你什么手段?”
“sir,网络世界里根本没有隐私,她的喜好、购买甚至开房记录,只要看到她发动态,我就能顺着挖出背后的一切。”戴文光翻腕将掌心朝上,手指虚握成拳,似乎是将什么拢入手中,“我是个根据她口味精心包装过的男人,赢得她好感和信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尽管rugosa的程式看似有很多阻挠性质的规定,但如果存心想突破平台有限的监管,都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巧妙避开。只要攻略了受害者,一切后续犯罪的实施都变得迎刃而解。
“为什么是fiona?或者换一个说法,为什么选她作为最后一个?”时运直接挑破了四个受害人之间的联系。
从一号受害人开始,新的受害人身上都会叠加前一位的特质并发展出新的关键词,直到最后诞生了fiona这个“收官之作”。虽然四位互不认识的女性看似差别很大,但细看鼻翼都有一颗小痣。样貌的共同之处与相似的过往经历让时运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fiona才最贴合戴文光犯罪冲动根源,是他心目中“完美”受害人应有的完整形象。
戴文光抚摸纹身的动作倏地一停,带出嘴角一丝诡笑:“我不是沉溺于泄欲的禽兽,目的达到便收手了。”
泰柠愤怒的眼神如同一张燃烧的网,瞬间将面前的嫌犯包裹:“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如果四起案例还不足以构成“上瘾”的标准,那么这人心中道德的下限到底应该用哪一个数字去计量?
时运知道对方口中的“最后一个”另有他人,在那个警方尚未掌握的受害人令他收手之前,还会有fanny或者freda。fiona不是谜底,她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点成为了最后一个。
泰柠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温茂给了你什么?钱,权?”
戴文光嗤了声:“我不缺钱,sir,我帮别人写代码都赚了不止这点数。可她们实在太cheap了,随便引导两句就主动要掏荷包。她们愿意给,说到底也是你情我愿的自由选择,只不过事后又反悔了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供述着自己的犯罪事实,心中毫无对法律戒尺的尊重与敬畏。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戴文光注视着右手的纹身,眼里有异样的光闪过,透露着极度扭曲的变态执着,“真心被尊重比钱财难获得多了。”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戴文光只是重复道:“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讯问陷入僵局,正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开,atea的同事将时运叫了出去。
在审讯的同时,科技鉴证已经快速查了一遍戴文光的电脑,发现所有犯罪证据都没有被销毁,既没有加密也没有删减,与其他日常文件一同大方陈列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