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一拉开往这院里一摆,就顿时威风起来,四个扇面,各绘着钟馗、麒麟、吕洞宾跟玄武,两神兽两仙圣,镇户辟邪啥都齐活了。
黄木匠接过黄桂花递的白瓷碗,喝了口水,就望向李小满。
“咋,还怕我不给你钱?妈,去拿三千给老黄。”
黄桂花应了声进屋,黄木匠这才脸上有些颜色,偷偷摸摸的拿出木夫人递给他。
“上等货,这里头还有个发条,要拧一圈,能转一刻钟,还能上下的动。”
李小满眼睛一亮:“行啊老黄,有这东西你早该拿出来啊,我还能亏待你?”
得了吧,你这屏风都亏死我了,黄木匠心想,嘴上却说:“这是压箱底的宝贝,要不是你要,我哪能拿出来。”
“你说个价吧。”李小满摸着木夫人,也不敢仔细瞧,黄桂花随时都会出来,让她瞧见那就不好说了。放怀里一揣,就等黄木匠开价。
“这哪能跟你要钱,都一个村的,送你了。”
嗬,李小满上下打量黄木匠:“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咋还不要钱了,你不是想要别的吧?我可没送人女人的习惯……”
“这话说的,不过小满,我还真有事要央你。”
来了来了,我就说嘛,这老黄不能白送我这宝贝。
“你有话就说,要能帮你,我就帮,不能帮你,你也别怪我。”李小满瞅了眼屋门,黄桂花还没出来,这才想起李水根藏钱的地方太复杂,得搬几口箱子才能拿出钱。
“我听说靠山坳那边烧山开荒了,那些落叶松都砍了,足有好几千棵,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它们拉过来……”
“你听谁说的?那落叶松不都烧了吗?再说,你一个做家具的,那落叶松只能做板材,你要来做什么?压实了也只能做些柜门吧,你那些活计能用多少?”
没曾想李小满还挺懂这事,黄木匠就打开天窗就亮话:“做板材做家具都是木匠活,我这有路子,要能将那些落叶松都拿到手,我转手一卖能赚不少……”
看着李小满那贼一样的双眼,黄木匠忙说:“当然,要赚了钱,小满你也有一份。”
“嗬,我稀罕来着?”李小满嗤笑说,“你那消息歪了,烧山的时候满山的落叶松都烧干净了,一棵都不剩,你要发这个财,下辈子吧。”
黄桂花这才从屋里出来,黄木匠忙收声,接过钱谢过黄桂花,就往外走。
李小满想想不对,追了上去。
“马葫芦这三年烧二道山,你知道的吧?上回烧荒时也砍了些树?”
黄木匠嘿笑:“你不信我,就当我放屁,追上来做什么?”
“老黄,你跟我还遮掩个啥,你那事我可都没往外说,”李小满站住了,靠着棵泡桐树就看他往前走,“要不我跟村里的快嘴春花说说?”
“小满,你咋这样,我不跟你做买卖,你就威胁我?”黄木匠不悦说,“那你到底帮不帮我,你要帮我,我就说。”
“就算那马葫芦把树都砍了留下来,我咋能帮你的忙?”李小满不懂了,这事他不直接去靠山坳找人,找他做啥。
“你是乡干部,那马葫芦再霸王,也得听你一句吧?”黄木匠认真说,“你在乡里做事算是个打杂的……”
“你才打杂的,我是乡政府办公室里的精英……”
李小满还挺要面儿,说他打杂,他不爱听。
“你说啥就啥吧,那马葫芦前年烧那回荒,就是先让亲信上山将后头的树给砍了,拿绳给捆了扔到山沟里,等这边烧过了,再领村民去把灰给清了,埋在土里堆肥。隔了两个月,每天半夜里就让亲信到沟里去把树给吊出来,你说这次会不会再这样做?这次烧的山还比上回都大了一倍……”
还有这事?李小满皱眉说:“那就没人瞧出来?清灰的时候,不都要上山,那树就个墩子,那不一眼就看穿了?”
“这你就不知了吧?那烧的时候,外面的树让烧一圈,后面的树呢,就让他的亲信去清灰,又上不去,咋个瞧?”黄木匠哼道,“乡里的牛副乡长跟这事也掺和了一手,上回就赚了五十多万,回去十几户人家一分,每户都有两三万,他马葫芦分得最多,拿了快十五万。”
“我草,我还以为就拿个除灰费,还有这关节?那牛副乡长拿了多少?”
李小满想这帮人可真会弄钱啊,这做起来也真敢做,要被人捅破了,那可是要坐牢的,特别是放火烧山,乡里几次宣传抓得极严。
“他侄子弄了个公司,就把那些落叶松拉去做了板材……我这样说吧,原木的价格是九十多万,牛副乡长给了马葫芦五十多万,这里就赚了四十万,做成板材再运到市里批发价格还要翻三倍,你说他赚了多少。”
“不得三四百万?”李小满跳了起来。
整个李庄村委会一年下来这个数呢,也就这零头多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