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对他倒是信任的紧,可关键是他不信任自己啊。
“别怕。”
宁莳月看出他的紧张,安慰道,其实比起秦斌,她心里的惧怕并不比他少,只是钟素素的情况拖不得了,一旦再发展下去……
秦斌郑重的点头,可抓着布巾的手却都个不停,明明比这更恐怖的场景他都见过,怎得只是一个小小擦拭的动作,他就怕成这样。
宁莳月也不再劝慰,越劝越怕,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会让他直面感受,或许他的紧张才会缓解。
细长的手术刀又一次过了遍消毒水,宁莳月不再废话,她抓起手术刀,轻轻的划了下去,莫景择看着那只手,蹙紧了眉头,或许连小姑娘自己都没发现吧,她抓着小刀的手看似稳健,却轻不可闻的上下抖了下,特别是划下去,刀身更是避无可避的颤了下。
她也才是个十五岁,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就要直面这些血腥的画面,那一刻,莫景择心疼了,他后悔让她来见钟叔了,如果没来,小姑娘哪需要面临这些。
宁莳月聚精会神,手上的刀扎下去后,刀下的小姑娘动都未动,仿佛丝毫感觉疼痛,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鼻息,还有上下起伏的腰腹,秦斌都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一命呜呼了。
她沿着伤口将那些腐肉一点点剔除出去,原本技艺就不精湛,宁莳月的精神高度的集中,小小的刀身每往下一寸,都不敢眨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将那丫头的好肉也给割了去。
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的过去,若此时在这安静的帐篷里丢下一根针,宁莳月保证自己一定能听见,哪怕是隔着点距离,她都能感觉到钟素素胸腔的心跳。
有一瞬间的恍惚,她都分不清到底是钟素素的心跳还是她自己的心跳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伤口周围的腐肉终于剔了出去,见伤口面上终于流出红色的血,宁莳月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却也只是轻轻的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切才是重中之重。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得周围的莫景择和秦斌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见她深情专注,专注中还多了丝严肃,他们知道接下来才是最棘手的事。
宁莳月将手术刀再消毒水里浸泡了会,拿起时擦了擦,再抬起头时,整个人的神情也跟着变化,向来狡黠的眼神变得凌厉,她食指搭在刀背上,刀尖直刺向红肿的地方。
原本一刀下去该是红色的血,可那伤口竟往外喷射着白花花浓稠的液体,顺着刀尖争先恐后的往外挤。
“秦斌,擦!”
一刀冷静的声音响在秦斌耳边,秦斌想也没想,拿起布巾,顺着刀的后面,颤颤巍巍的擦拭着,好在宁姑娘的动作也不是很快,否则就他这龟爬的速度,恐怕都要耽误宁姑娘的事了。
宁莳月见伤口不在往外流脓,又借着止血钳撑开了切口,没一会,秦斌又见着了令人作恶的脓,他赶忙换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擦了上去。
闷热的帐篷,外加高度紧张,宁莳月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了下来,额头上细密的汗很快汇集成了汗珠,顺着那张黑得发亮的脸颊,躺了下去。
初始还不觉得这些汗碍事,直到那些汗顺着眉骨,再沿着太阳穴,滑落进她的眼里,她那拿着刀的手抖了下,吓得她赶忙收了刀。
古代就这点不好,她技艺本就不精湛,再加上帐篷闷热,密集滴淌的汗,她不知道这伤口能不能在钟素素清醒之前处理完。
宁莳月伸出胳膊刚要擦上额头,就见斜方伸出个绢细的兰花帕子,兰花帕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正是兰花清雅的淡香,赶走了她全身的烦躁。
清新淡雅的兰花幽香,擦上了她的额头,又接着擦上了她的眼角,很快,她便觉得浑身清爽。
“谢谢!”
她轻轻的道了声谢,也没继续寒暄,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又在一旁的消毒水里蘸了蘸,拿了起来,继续顺着脓肿的地方往下划,直到碰到脓肿的边缘,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秦斌擦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而这才是引脓的开始,宁莳月带着橡皮手套,她将手放进了第二盆的消毒水里泡了泡,交叉静默了会,这才开始接下来的动作,双手放在了伤口处,先是轻轻的挤压着刀口的周围,白色的脓混着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出来。
“擦!”
秦斌没任何犹豫,拿起布襟的边缘,擦了上去,每见宁姑娘挤压出一些,他就及时的擦掉,无形中,两人配合的越发默契了,而一旁的莫景择时不时的给宁莳月擦着额头上的汗。
见挤不出白色的液体,宁莳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如此反复几次后,伤口终于流出了鲜红的血,不再掺和一丝白色液体,她这才停了手。
在这众人都心惊胆战的时刻,钟素素却跟睡着了似的,没一丁点的反应,宁莳月发自肺腑的佩服小川,此等人才,一定要劝莫景择留住,可千万不能因为李老头使坏,再将人才给霍霍了。
宁莳月稍稍休息了下,终于到了最后一步,给伤口消毒包扎,也不知那褐色的药水是什么做的,刚蘸上去涂抹一会,钟素素的伤口便不再往外渗血,别说秦斌这个近距离接触的人看得真切,就是宁莳月身旁的莫景择也被吸引了过去。
就算是李军医再好的特效金疮药也做不到这点,小姑娘的师父真乃神人也,只是可惜了,此等神人却已过世了。
伤口消毒完,又包扎好,宁莳月又看了眼白托盘里的针和药水,剩下的那点药水,也不知道是否对症,她犹豫了会,最终还是选择将那支药水推了进去。
“钟素素,我尽力了,剩下的一切,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