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决并未被涌出喉咙的鲜血呛住,却险些被她的话噎住。
暗中操劳半天,还被她说虚。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虞瑶见晏清远闷声不语,正想关切一句,他却俯首一咳,口中喷出一汪血。
男人这副连连吐血的架势把虞瑶吓得不轻,她架起他的一条手臂,急着要将他扛回药阁时,突然被一个声音喊住。
“祖宗啊,我不过出门采药的功夫,你又怎么了?”忽现的传送阵中飞也似的冲出一道五尺身影,而草药便从他背后的小竹篓中抖落一路。
虞瑶如同看到救星,大力朝小大夫摇着鞭子,“你总算回来了,快帮帮我!”
*
“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你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小大夫的咆哮在药阁顶楼震荡,连守在榻边的虞瑶都不禁一抖。
“也没什么,只是来了两个碍事的人。”晏清远唇角带血,笑得却坦然。
“两个碍事的人?”小大夫痛心疾首地重复完这句话,又转过脑袋质问虞瑶,“你不帮我看好病人,都在忙些什么?”
虞瑶揉着因挥鞭过猛而酸痛的手腕,有点委屈,“我忙着帮他收拾那两个人,不然早就把他赶回药阁了。”
“你,帮他打架?”小大夫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拍着大腿狂笑出声,突然又脸色一沉,“少诓我。”
“我没诓你,不信你问他!”虞瑶指着榻上的男人,对小大夫振振有词道。
晏清远果然仗义执言,“虞姑娘所言非虚。这一回能平安度过,多亏有她。”
药翁嗤之以鼻,“你又替她说好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你暗中帮她”这半句仍未脱口,他嘴巴一僵,竟吐不出半个字音。
“然后呢?”虞瑶还在等着小大夫把话说完,“你知道什么?”
可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不明气声。
眼看小大夫口不能言,小脸越憋越紫,虞瑶惶恐地朝晏清远使了个眼色,“他怎么了?”
男人抬袖拭过嘴角,目光十分从容,“许是急火攻心。”
药翁死死瞅着晏决,感觉自己快要爆炸。
该死的封喉咒,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晏决伸出手臂,在药翁背上缓缓拍了五下,还传音提醒他,“我早就警告过你。”
药翁攥紧拳头,与封喉咒苦苦斗争,直到半柱香后咒术效果自行解除,才喘了一大口气,“我只知道,我迟早会被你们气死!”
他阴恻恻地打了个响指,在桌上铺开风干药材和新鲜草药,板着小脸指给虞瑶看。
“这些,每日晨起煎一钱。”
“这些,每日睡前煎两钱。”
“还有这些,有机会给他药浴用……”
虞瑶困惑地眨了眨眼,“你不打算留他在药阁养伤吗?”
“碍事的家伙都追上门了,你们当然不能呆在这里。”小大夫一一包好药材,伸指点在药包上,“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
虞瑶点点头,又听他郑重道:“为免晏公子伤情恶化,你千万不能让他运功。否则,除了碧落草,什么都救不了他。”
“碧落草?”虞瑶一头雾水地端着下巴,“没听说过。”
小大夫啧了啧嘴,“那可是个好东西,能医死人,肉白骨!”
虞瑶一面将药包收入储物囊,一面好奇地问,“既然碧落草能帮他康复,你为什么不给他用?”
“你还真把药阁当藏宝阁?这种稀罕玩意,岂是我想有就能有的。”小大夫义正辞严地清了清嗓,“碧落草每千年才能长出一株,万金难求,不止要钱,还要运气。我活了五百年,也就在仙都的拍卖行见过两回……”
虞瑶瞪着白衣小童这副五尺身板,感到不可思议,“你,你都五百岁了?”
“重要的又不是我的年龄,而是避免晏公子再折腾!”小大夫抽搐似的掀动嘴皮,“你总不能等到病人回天乏术,才寄望于那种千载难逢之物吧?”
语重心长絮叨完,他就地开启传送阵,随后伸出两只小手,小心扶着晏清远下榻。
“传送距离有限,我会尽力将你们送去最远的清静之地,避开晏公子的仇家,好让他能安心养伤。”小大夫招呼虞瑶,“此次传送可能会有些颠簸,你过来搀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