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峡口,已近在眼前,千匹人马,抽得鞭声震天响,全速往峡口中奔去。当他们奔进峡口时,这方路口已经出现了西秦的黑铁士兵,当前黑马上的人影,凛立风中,睨视着前方迅速收缩的人马,凤眸几乎眯成一条细线,寻找着那抹人影。
轻轻一个回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仍似与那双眸接上,浑身一震,迅速扭过了头。
他居然来得那么快。那一路的陷井,究竟用了多少人去填?!
当他们才行出没多远,便听得后方一声巨响,几乎动天彻地,四下一片摇晃,碎石从石壁上滑下。轻轻震惊地回头望去,正看到峡口一片尘石飞扬,巨大的石块砸落在小道上,很快就将那条山道堵住,包括那留下来引燃炸药,而无法及时逃出的人,也被埋下。
“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我们必须尽快进入山里。不要担心,相信芝芝她能算到我们的路线,在前方接应我们。只要熬过……”
“宪之!”
他本想安慰她,但对上她刺红的眼,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接道,“这是我们山匪的习俗,你不用内疚。留下的,都是没有妻室老小的人。我们必须逃出去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们留下的命。”
他奋力甩下马鞭,一头冲进了前方的迷雾中。
巴子国,一块充满毒障恶蟒,无以计数可怕陷井的土地。
后有追兵,前有毒蛇猛兽一条路,千条人命与她悬在一起,其实只是为了救她一人,他们义无反顾,拼尽一切。此番生死与共,已胜过任何忠言誓语。
后方,随着一阵大吼声,五人合抱的巨树桩,终于撞开了那堵在峡口的大石。
紫袍人凝着前方,狠狠抽下马鞭,顾不得天色将暗,那密林中有多少机关,多少毒物,和身后副将的劝说,率先冲进林中。挥鞭的手,有些微的颤抖,身子突然躬下,腹部突然一阵抽疼。
——候爷,您不能跳啊!——
——候爷,快,快离开这里,这里快要塌了!——
——滚,你们通通给我滚,没用的东西,连人也救不上来,我要你们何用。通通去死——
——候爷,已经三天三夜了,您必须休息。雨那么大,您身上的伤再不好好疗养,会落下病根的。——
——滚,滚开!本候的事,不需要你多嘴。——
——候爷腹部的伤没有及时包扎,又连连在雨中劳累不休,恶寒侵体,更遭受心理重创,只怕以后阴雨天都会发作,故而这半年切不可受湿淋雨……——
不能停下脚步,否则,你又会回到他身边去了。那半年,你和他,究竟是如何淌过那些艰难险阻的?我无法想象,是不是那每一个日子,你们朝夕相对,你的心才会遗落在他身上。可是这一次,我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兰儿,你必须回到我身边,因为,我才是你的眼泪,只有我。
只是稍稍的失力,下一秒,狠狠一咬牙,任腥咸盈口,用力抽下一鞭又一鞭。
。。。。。。
啊……啊……
深深的丛林中,到处是陷井。
华宪之安排轻轻走在队伍正中,前四百人,后四百人,左右各一百。刚行进林中不过两个时辰,已先后损去一百来人。
“啊,救命——救我……”一人突然飞上空,转眼就不见了。紧接着,又一人被卷上高空。
“蛇,是蛇……”有人大叫。
“快,快用箭射——”
轻轻已经连发三箭,但仍敌不过神出鬼没的奇怪动物,又被卷走几人。
“快,大家快跑,离开这里。”
除了迅速前行,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
哗啦一声,突然从树从中钻出一张獠牙满布的嘴,卡嚓一声,生生咬断了当前一人的半截身子,再迅速消失在水草密掩的沼池下。
“那……那是鹗鱼……”
望着几乎看不出来是沼池的地面,众人的脸色几乎成了青紫色。相较于眼前防不甚防,恐惧难料的毒蛇猛兽,他们更愿意面对身后明刀明剑的撕杀拼斗。
“不准慌乱,全体整好队型,继续前进!”
华宪之一声大吼,镇定自若的神情,一双虎眸朝四下一望,所有人即被那声势俱厉的吼声镇住,迅速收拾了惊惧的神情,各自归位,继续前行。
他一手拉回轻轻,用力一提将之抱了起来,大步跨过了那还剩半截尸体的枯木桩,疾走数十米,才将她放了下来,仍是拉在身边,再三叮嘱不能离开他身边三步。
并说,华海和华纶脑子灵活,都跟屠越人他们在一起。若在预定时间,他们还没有汇和的话,即会出来寻他们。以芝芝的预言能力,定能算到他们又进了巴子国,即时便有希望尽快走离这个可怕的丛林了。
轻轻扬起一抹信任的笑,握住了华宪之的手,道,“宪之,谢谢你这一路上照顾我。”
“哼,要谢我,待回去请我喝最好的酒。”他别脸,口气愤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