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莫要难过,这便随兰儿离开就是。兰儿已经安排好一切……”
说着就要走,但耶律景略是愣在当场,一动不动,面上的沉痛之色点点收敛,最后凝在炯眸中的仍是那忠将一门特有的坚真之色。
“不,老夫不能离开。多谢兰公主,老夫不能违逆祖训,做个临镇脱逃的不忠臣子。便是皇上他有错,为臣者应力谏归劝,而不是轻易就放弃偷生。我这就进宫……”
轻轻气得喝道,“耶律爷爷,不可能了。赧帝他已经将皇后软禁起来,而且还在考虑拟废后的昭书,但现在皇太子正一力相求,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但是您若不走,必是掉脑袋的事。而且,若是镇恶听到这消息,必然奔回皇都,那无疑又是狼入虎口。您不会希望如此的,对不对?”
她来时就担心老人家的愚忠,会拒绝离开。如此只能拿最后的亲情相劝,以博得他的同意,要是他死不同意,她就只有出最后一计损招了。
“不,不行。老夫不能畏罪遣逃,这方不更中了那妖妃的计,即时我耶律景略如何面对泉下有知的列祖……”
轻轻大叹,真想骂出来,但是面对老人家还是不能太嚣张。正寻思着劝个什么话时,窗口倏地一下窜出一人来,一屁股落在大桌上,翘起了二郎腿。
“咦?鬼溪爷爷,你怎么……”
鬼溪递给轻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对瞠目结舌的耶律景略,“我以开朝赢帝皇令为旨,耶律将军可愿听旨?”
耶律景略一见那碧色嵌金的飞龙金牌,瞬间双膝一颤,跌跪在地,这一日的打击和惊异太多,使得他瞬间血色尽褪,“这……这怎么可能,这金牌明明已经失传,您怎么会有?”
鬼溪狡诈一笑,“当年赢帝只为兰皇后收养的三皇子筑此一面金牌,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见牌如见先帝,你可是尊,还是不尊?”
“你……你是……”耶律景略看着那双矍烁的瞳眸,两人对视片刻,终是低下头,“臣……尊旨。”
三百年前,这金牌在兰皇后逝去后,也随着三皇子的失踪而消失。若非被人盗去,那么它应该就一直在三皇子或其后人身上。而眼前的老人,实在教人……震惊莫名!
轻轻终是松了一口气,对于老人家,她还是不想使最后的烂招。这方一高兴,跳上前就抱住了鬼溪的手臂,撒起娇来,“鬼溪爷爷,你都不疼兰儿了!居然这么久都不来看兰儿。”
鬼溪刮了她鼻头一计,“你都快有两个相公了,哪还需要我疼哟!去去,别肉麻死老头子我了,快离开这里吧!我听这门外的来客不少了呀!”
刚说着,一片杂沓脚步声传来,远远的一片嚣张的火光由远而近,朝这方院落而来。
“哎呀,糟糕了!”
“糟糕什么,你别吓老人家我们了,你们早安排好了不是。快带路!”
轻轻吐个舌头,直接跳出了容头,曲指一声尖锐的哨响,那方院落立即响起一声爆响,紧接着整个耶律府便陷入了一片火光中。
“OK!跟我来吧!”
轻轻一个挥手,带着两老往花园跑,那里有座假山,而且还相当高,估计建来也是将军大人们为了训练身手的,刚好这夜秋风大,夜又黑,正适合跑路。
两老一攀上山顶,只听呼啦一声,抬头看去,均被吓了一跳。
好大一只蜻蜓纸鸢!
“姑娘,等你老久了。”
“姑娘啊,咱们不能坐么?”
轻轻一把推开华纶和华海,“去去,你们两个肥死了,这只能坐我和耶律爷爷两个。”
跳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耶律景略已经看傻眼了,不由他多说,两花匪在轻轻的示意下给他老人家系好带子,齐齐用力一推,大纸鸢便划下了假山,适时狂风一鼓,便迅速升上了高空,瞬间将脚下的万家灯火收入眼中。
耶律景略看着脚下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的家业,感慨万千,震撼难言。今日的惊奇太多,一时他仍有些难以接受,而且鬼溪老人的身份,也实在教人难以置信。这些事,许是等此番之后,才能解开了。
如此,轻轻总算完成一个心愿,帮姜霖奕做了一件事。接下来,那可没扎纸鸢救个人那么简单。楚王宫里,还有一群狼等着他们收拾呢!助他登基为王,便是她的第二个心愿了。
风儿拂过鬓角,呼啸着北寒,直往南方而去,而那个方向呵,正是她此刻急切回归的方向。漫漫夜空,没有一颗星子,云层低得仿佛再飞高一点,就要压到身上。但她的心,却无比的畅扬着,借着黑夜天,很顺利地飞离了皇都,飞向前方十里开外的约定地点。那个同她一般固执的男人,正心急火燎地等着她呢!
忍不住,唇边的笑溢出。
“耶律爷爷,我们快到了!”
拔动滑杆,翻起羽翼,纸鸢再次拔高,借着更强劲的北风,越过了皇城外的护城林,林中依稀可见着御马狂奔的骑士们,当骑士看到他们时,还吹起了口哨,直挥手。
轻轻心头一笑,突然低飞掠过树冠,扫下一片树叶,沙沙地落下,正兜在骑士们的身上,惹得哇哇大叫。这翻调皮做为,让一旁的耶律景略得看得直摇头,心说兰太子,不,兰公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逮着机会就教身边的宫婢太监寻不着人,闹得满宫鸡飞狗跳。而且,跟镇恶也不对盘,每次见着都要打上一架。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终于,他们行过护城林,来到一处山麓下,远远地便瞧见那里驻扎着为数不少的军队。
耶律镇恶一看,心中亦是大惊,如此数量之众的队伍,皇都守军居然一无所知么?!到底是何人竟有此神鬼般的行军之术,居然已临近皇都十里,还未被发现,当真让人惊叹。
还未靠近时,那地上便轰地燃起了一个火圈,将四下映得一片昼亮,黑压压的军队更是全收眼底,隐约之中,亦能看清那飘扬的金旗,上面飞拂的火色凤凰,已昭明身份。
楚淮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