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我和霁儿彼此深爱,不能没有对方……”
齐天驰神情一滞,眸中咄咄的光芒霎时间黯淡了许多。良久,他轻叹着垂下眼帘,唇边划起一弧无奈。
“爱上你,也许是她今生的劫……”
齐云灏深深地凝望着他,眼底,仿若万花筒般变换着无定的波纹。
“不会!”他决然吐出这两个字,眸光一转,射出冰冷的寒气,“朕以脚下的江山为誓,一定严惩在宫廷内外掀风作浪的奸佞,不让霁儿再受苦难!”
夕阳西下,薄薄的暮霭笼罩在乾清宫庄严的飞檐斗拱之上。窗外景物渐渐地模糊,浸没在一片苍茫的浅红之中。
冬暖阁的正房内,青绿的铜鼎中袅绕着淡雅的碧凝香。融融的暖意,催开了满室的鲜花。窗前、几上、案头、床边,到处是各色绚烂芬芳的花朵,素心腊梅、山茶、水仙、四季海棠……将一个凛冽萧索的冬季,扮得如同春日般生气勃勃。
梅雪霁斜倚在窗前的正红色锦缎镶玉短榻上,凝望着面前的一丛金盏水仙沉默不语。耳边,齐云萝絮絮的话语如同敲窗的细雨般连绵不绝。
“……快喝了吧,峰哥说,只要连着喝一个月,你身上的冻伤就会痊愈。到时候春暖花开,咱们就可以去太液池边放纸鸢了。哦,对了,也可以偷偷溜出宫去,到流芳溪畔踏青赏花。。。。。。嘻嘻,我宫里历年存了近百只纸鸢,清一色宫制雪涛纸、紫金竹蓖,有芙蓉鲤鱼、凤戏牡丹、蝴蝶穿花……到时候你选几只拿去吧……”
梅雪霁不答,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镶银珊瑚药碗,凑到唇边。浓重的苦味伴随着热气蒸腾上来,濡湿了她的眼眶。
流芳溪畔踏青赏花。。。。。。这一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不知不觉间,她已深深地沉溺在隆冬的凛冽之中,变成了寒风中瑟缩的枯叶。春天。。。。。。究竟距离她还有多远?
“呀~~~”身侧的紫琼看见她眼角闪烁的泪光,不由心痛地低呼出声,“好好地怎么哭了?太医说小月之中是哭不得的,小心落下病根。”说着,急急地凑上来,用手中的丝帕轻拭去她眼角的濡湿。
入骨相思知不知(一)
“怎么啦?”齐云萝微愣着,回头向呆立一旁的侍琴投去讶异的一瞥,“莫非刚才我说错了什么?”
梅雪霁稳住心神,冲着她掩饰地一笑:“没有,我何曾哭了?只是药气冲了眼,带下泪来。萝萝,你别多心。”
齐云萝眨眨眼,吐着舌头笑道:“我的天,吓了我一跳,若是真把你惹哭了,我皇兄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呢。”
梅雪霁苍白地微笑着,眸底却依旧带着无尽的忧伤。她抬起眼,将目光投向远处。
齐云萝蹙起眉,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道:“皇兄为博你一笑,可谓出尽百宝。别的且不说,就看这满室的花朵,竟然比春天都开得茂盛。”说到这里,她俯身在梅雪霁的面前蹲下,口中轻叹道:“霁儿,为了我皇兄,为了峰哥、为了所有疼惜你、爱护你的人,你快快振作起来好吗?只有把心境放开,才能将身子养好。只要身子好了,今后还怕没有孩子吗?”
“殿下!”紫琼和侍琴一起惊呼出声——这段日子以来,在乾清宫内,“孩子”两个字已然成为忌讳,没有人敢稍稍提及。偏生这位口没遮拦的公主殿下就这么大刺刺地说了出来,也不知道主子听了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一边担忧着,一边悄悄抬眼向梅雪霁望去。她手中依旧端着那只药碗,白皙的指在艳红的珊瑚映衬下几欲透明。浅淡的泪,浮起在她潋滟的眸光里,弥蒙黯淡,恍若远山苍茫的雾气。
齐云萝对她反应浑然不觉,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搁在榻边的几上,又将一盆盛开的挽香紫端到梅雪霁的面前道:“霁儿,你瞧瞧这盆花。前几日南诏国刚进贡时,它遭了寒气,叶子几乎都落光了。皇兄命上林苑的姜嬷嬷将其放入暖房,小心栽培侍弄,你看,如今不也是坠锦枝头,纷繁馥郁吗?花草如此,何况人乎?”
梅雪霁不语,伸出手来轻拂挽香紫柔滑如丝绒般的花瓣,心中暗自起伏着。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若是你成日将自己锁在哀愁里不愿出来,如何对得起皇兄的一番苦心?他的心,除了朝堂上的政务,全部都扑在了你的身上……霁儿,你可知道,在你小产昏迷的那三日,他竟停了朝会,不眠不休地抱了你三昼夜,谁来劝都死不撒手……”
轻柔的一番话,却如同滚滚的春雷炸响在梅雪霁的心头。她痴痴愣愣地望着齐云萝,只见她嘴唇蠕动着,却再也听不清她后面的话。
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只有那一句:“他不眠不休地抱了你三昼夜,谁来劝都死不撒手……”
怪不得当她醒来,第一眼望到的就是云灏布满血丝的双目,那张充溢着狂喜的脸庞是如此的苍白和憔悴,憔悴得令她不忍再看……
原来,在她沉溺在无边黑暗中的时候,云灏一直就陪伴在她的身边……
感动和甜蜜汹涌在心头,瞬间将心装满了,又化成热泪流溢在脸上。
入骨相思知不知(二)
“殿下,您看您!”紫琼微嗔着瞥了齐云萝一眼,赶紧又手忙脚乱地拿帕子为梅雪霁拭泪,“陛下吩咐不让将此事告诉主子,我们都不敢提,偏偏您就说了。”
正埋怨着,忽听外间传报:“圣驾到——”
绣着玉兰春晚的玉雕折屏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次地一步步近了,明黄的光影,映着斜穿过窗棱的夕阳,将半间屋子霎然点亮。
一阵风,带着清新的梅香扑面而来。齐云灏立在门旁,俊逸英挺如芝兰玉树,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