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睁开眼睛,发现苏宁还在身边。
你怎么还不去训练?我问。
我早训练完了。你刚才喝醉了,在这睡了6个小时,怎么拖都拖不动。苏宁说。
我一看表,晚上七点多。外面狂风大作。
苏宁扶着我晃晃悠悠走出饭馆,街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的小店里孜孜不倦地放着一首《死了都要爱》,我循声走了过去。
老板远远地招呼着我:哟,稀客啊!
这老板我们认识,是前两届中文系的毕业生,大四的时候因男女作风问题被学校开除,肄业后怀着满腔悲愤在校门外开了一家小店,专卖生计用品。据说还开办vip会员业务,实名购买享受9折优惠,不过我始终觉得多此一举。一则,敢于冒着步后尘的危险来办张实名卡的学生委实不多。再则,因一折的差价而甘愿做忍者神龟的又有几人?
中文系的学生卖套套就像北大学生卖猪肉一样,注定要走一些弯路。这厮想方设法把专业知识与实际业务紧密联系,结果却事倍功半。刚开张的时候,店门口贴了副对联颇为隐晦:
上联:大爱无型,粗中有细
下联:小鸟依人,来日方长
横批:对号入座
可圈可点能屈能伸,看得我们大呼牛逼,只是每次路过的时候总觉得底气不足。时间长了老大说这幅对联再不撕毁我他妈非阳痿了不可。
后来小店的生意差强人意,老板将对联换成了横额,上书:本店专卖让男人“省事”,让女人“不省人事”的东西。
这次更为骇人,据说不少女生因为这条横额绕道而行。
最后在我们的热心提示下,老板终于一边不齿地撇着嘴一边将横额撤下,戳了一个牌子,上面用隶书大大方方地写了一个“性”字,言简意赅犀利无比,并且开始代卖些烟酒杂货,小店才算走上了正轨。日用品与生活用品混杂的结果就是,这里的套子上一股烟味儿,烟上一股子橡胶味儿。我们光顾时不买日用品,只买生活用品。
我问老板:有电热毯吗?
老板:有哇!我们这连“电热床”都有,只要躺上去,一刻钟之内让你浑身燥热……
我:不要那个,就要普普通通的电热毯。
老板:哟!那抱歉了,你要的东西不属于本店的经营范围。
我:那来包红塔山。
老板:8元。
我递上10元。
老板:没零钱了,还剩2元你掂量着买点什么吧。
苏宁:那给我来盒三枚装杜蕾丝。
老板:那得再加5元。
苏宁瞅了瞅我,我又看了看他。最后我只得又排出一张5元钞。
回去的路上苏宁问,你平时不吸烟,买烟做什么?
我怔了一下没说话,拆开包装,拿出一支,在鼻子下嗅了嗅。
遥远的花蕾(1)
苏宁冷不防的问句让我小心翼翼封装着的怆伤瞬间倒覆,那年的那些酸楚纷纷抖擞着,爬上我的心头大快朵颐。
从小店到宿舍,三百米的林荫路。独自一人疾步,需要三分钟,情侣们偎依而踱,需要五分钟。两年前那个狂风的夜晚,我在这条路上走了一夜,走完了对初恋的顶礼膜拜,走完了对忠贞最朴素的信奉。后来我瘫坐在地上,一地的落叶和红塔山的烟蒂,疲惫的焦土味道。
我发誓两年前的那盒烟是我的最后一盒,因为我不争气地认为那会是我最后一次爱。直到我遇见索琳,一样的眼神一样的香气,让我忍不住燃上一支。我看见白色的烟雾在黑暗中缓缓升腾,就像对一个女孩扯不碎的迷恋。
还是那种感觉。我肯定地想。
我只吸了一口,然后便掐灭。剩下的19支就像我突然迸发的情愫一般,无处安放。
苏宁还在喋喋不休:不吸烟为什么买嘛!
我知道苏宁绝对是在先发制人瞒天过海。你TM怎么不说自己呢!童男子也买套子吗?难不成用来吹气球!
到家的时候索琳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前看书,看见了我,索琳放下书问:病好些了么?
我没回答,直接去洗脸。
索琳:我给你买了感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