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霖这一整周过得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生命。直到星期六早上,灵魂才被韩老师和手机打包退还回她的手里。
韩老师在走廊里单独跟她说了很多,大概讲了三次要劳逸结合才离开。唐霖关上宿舍门,程玉严肃道:“准备好了吗?马上就要八点半了。”
众人围坐在余燕子床边,秒表的计数快速切换,由一到二,由二至三。安鹏举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心浮气躁地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
“再等等,再等等。”程玉话音刚落,一个电话打进来,程玉激动得手抖个不停,险些把电话挂了。她这么兴奋当然事出有因,周锦答应星期六带她们在视频里逛一逛枕棋氏所在的无名山。
枕棋氏和那些骗香火钱的道观寺庙可不一样,枕棋氏是真的有神奇道法,前几天枕棋氏的两个人在宿舍楼打架差点把宿舍楼给拆了。
既然那两个人那么厉害,那能教出她们的师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程玉胸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探索心,电话接通,那头跟她们打招呼的人竟然是那个大骗子阮芗。
这人一直给程玉一种怪怪的感觉,看见她程玉只觉得嫌弃:“怎么是你?这不是大师的手机吗?”
阮芗无视她的冷淡,满面春风地说:“我奉周锦小友的命令给学校的各位打电话,她现在很忙。”
“你骗过我们多少次,我们才不会信你。”许双卿也持怀疑态度,逼问道,“是不是你偷了大师的手机?”
“怎么可能?是周锦小友说八点半要和你们视频,她没空准时打又怕你们担心才叫我代劳的。”阮芗生气地撅嘴,脸上贴着的胶布皱起来,“你们是不是很不想看到我?哼,要是没有我,你们早就被姬箙的乌七八糟阵法玩死了!”
“好好好我们没有不想看见你,”坐在程玉身边的余燕子打个哈欠,毫不留情地说,“但我们今天约好和大师聊天,你快点把手机还给她。”
“这个恐怕要等一下,她真的很忙,不信你们看。”阮芗把手机举起来,对准面前高塔上的两个人影,解说道,“看见那个没?乘风小友今天又要跳楼了,周锦在上边开导她呢。”
枕棋氏最高的建筑便是摘星楼,是供观星演算系学生们日常学习训练的地方。李乘风就是摘星楼的学生,她天生情绪敏感,闹着要跳楼是常事。
摘星楼气势宏伟,飞檐离地百尺。顶层的某处翼角上,站着两个人影。阮芗唯恐宿舍里诸人看不清楚,飘到高空中来了个独家放送。
李乘风的法器朔星手足无措地飘在她身边,想碰她却又不敢。周锦见阮芗飞上来,便劝道:“师姐你不要想不开,你和朔星师姐还有没完成的课业,不是承诺过要在微生前辈手里得优的吗?”
李乘风闻言更加崩溃,抓着所剩无几的头发大声吼道:“你还敢跟我提课业!我三十岁没到头就秃成这样,还不是天天搞课题害的!”
高空风过分外萧瑟,朔星没放弃劝说:“汴汴,想想你玩的游戏,你还有好多卡没集齐呢。”
“就是因为那个游戏我才想死的——3%的概率,抽1000次一个金都没有,我那么努力屯资源到底是为了什么?”李乘风怒目圆睁,说得凶神恶煞,“我特意观星推算,今日七点紫微星大盛,是有愿必偿的好时辰,为什么会这样!”
阮芗将镜头对准她,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乘风小友,你抽卡就像甄嬛,臣妾想要的始终没有得到。”
周锦和朔星异口同声:“你干什么!”
“你在录像吗?我都要跳楼了你还在录像吗?好,好啊,我明白了。”李乘风指着阮芗的镜头大声说,“幻想之星的策划你走夜路的时候给我小心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说完,身子直直倒下去。周锦冲上前趴在翼角上拽住李乘风的衣领,李乘风在空中腊肠似的挂着,她哭喊着用力挣扎道:“让我死,让我死啊!”
最后李乘风被摘星楼的管事微生汴带走接受心理干预,阮芗把手机还给周锦。谢昭阳叹道:“我真没想到,枕棋氏里除了大师找不出一个正常人。”
“对不起,乘风师姐就是这样的人,大家都习惯了。”周锦打个哈哈,转向阮芗兴师问罪,“师姐,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阮芗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她今年都跳楼第五次了,哪次不是你救的。”两人踩着檐瓦走进屋里,阮芗小跑过去抱着柱子转了一圈,兴高采烈得像个带队导游,“大家快看,摘星楼里面很漂亮的。”
周锦配合地把镜头向两边移。原本昏暗的屋内被无数微微闪烁的星石照亮,即便是隔着屏幕,众人也能看到雕在塔内墙壁上的星图,群星的行进轨迹被白色反光细线连起来,光影移换间,仿佛墙上点出的星星也开始流动似的。
拾阶而下,能看见一个摘星楼的学生伏在桌案前做功课。那桌案镂出一块,装着星图显示仪,桌上放着一台天文镜,铺开一张细致点出了每颗星位置的观星专用作业纸。
她咬着笔头思索着,像是遇到了什么深奥的难题,连阮芗和周锦从楼上下来了都没发现。阮芗笑得一脸阴暗,做了个手势示意周锦和自己一起去吓她,周锦无话转身就走。
走出摘星楼,再往下走百步便是学堂。周锦讲解道:“枕棋氏的孩子们八岁后就要在观星、画符和布阵中抉出自己要走的道路,学堂就是选择画符施咒的孩子们学习训练的地方。”
程玉好学地问:“大师你是干什么的啊?”
许双卿说:“笨啊,大师肯定是画符的嘛。”
程玉又问:“这三门学科里哪个最厉害?”
“枕棋氏主张修道是为己为人,没有谁比谁更厉害之说。”周锦说着,信步走进学堂里。不少人围在廊下,一个脸上挂着抹墨迹的孩子站在人群中心,挥毫三两下画就一张符纸,抬起来大喊一声:“我画好了,汪渑你画好了吗?”
另一个孩子也捏着自己的符纸,笑得一脸天真谦让:“我也画好了,只是笔触没有平兴的好看。像平兴这样聪明的孩子,画出的符纸肯定比我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