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楠见许素素被说得面无血色,顾忌着自己的脸面,只能开口调和,“知意,差不多就行了,一家人莫要伤了和气。”
许知意哂笑,环视了一圈后,自嘲地道,“一家人?姐夫若是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当日姐夫在侯爷面前不是也挺“耀武扬威”的?今日莫不是也同大姐一样失忆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回忆回忆?”
柳正楠瞳孔微微一颤,脸颊瞬间火辣辣一般。
此前一直站定在后头的张小小见大姑爷被噎得满脸羞愧,又见许素素不在身旁,心里头有个打算。连忙倒了一盏茶,递给了他,小声娇柔地道,“姑爷,喝口茶,消消气。”
他看了两眼茶水,接过,抿了两口。原先心里头突然涌上的一口气慢慢泄了不少。于是给张小小投去了感谢的目光,继而再看向淡蓝色身影,正色道。
“知意,当日之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我这就给你赔礼道歉。”
如今为了堵她的口,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许知意却没给他这个面子。只因当日他强加在苏珩身上的讥讽,她也要让他感受一遍。
他最在乎的不就是他的才学吗?那她就用他最得意的东西来“回报”他。
“姐夫如此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开口闭口都是金榜题名。可是今日为何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顿了顿,语气带着些锋芒,“你该道歉之人,不是我,而是侯爷。”
正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的柳正楠听见此言,猝不及防被呛到。偌大的厅堂,惟余他咳个不停的声音。
身后的张小小见状连忙递来帕子,可还没等他接过,许素素就急冲冲地踱了回来。
心想这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是几个意思?当她瞎了不成?
于是恶狠狠地盯着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这里收拾一下,退下去。”
张小小虽满脸不甘,但却不能说个不字。撇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擦着桌面的水迹。心里想着,总有一天,她要攀上这高枝,再也不受这些窝囊气。
许素素怒视了几眼后,收回嫉恨的目光,面容沉静地坐回自己该坐的位置,小心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夫君可好些?”
话落又瞥向许知意,“二妹,莫要得寸进尺。”
许知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淡淡道,“原来姐夫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若是拉不下脸面道歉,何必多此一言,徒增烦恼。”
陆云起和许悠悠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戏,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调和。
只有王玉琴见火烧到自己女儿女婿身上后,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瞟了瞟身旁被气得恹恹且萎靡不振的许高远,无奈只能自己开口了。
“知意,他们夫妻二人只是关心你们而已,过去的就随它过去吧,一人退一步,莫要再与之置气了。”
许知意目光沉沉地汇聚到穿着菘蓝色衣裳之人的身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戾。
差点漏了你了。
转瞬之间,态度变得恭敬极了,连忙起身行礼,盈盈一笑,“大娘子教训得是,是知意多言了。”
既然她想“围魏救赵”,那就别怪她“抱薪救火”。
许素素和柳正楠二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王玉琴也在想怎会突然这么好说话,难道刚刚只是逞口舌之快?
于是抬手理了理鬓间的发钗,挺直脊背,坐得更为端庄,俨然一副汴都贵妇的作态,语气柔缓道,“知意明白就好,母亲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你们好。”
“大娘子如此体恤我们这些晚辈,当真是煞费苦心。辛苦大娘子了。”
她这番话自是以退为进,先捧再杀。明面上先赞扬了王玉琴,后头再暗示她这当家主母处事既不公又不妥。顺道再借着此事,敲山震虎。
王玉琴满脸堆笑,心情好得不得了,“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母亲该做的。能为老爷和府里分忧,自是我的福分。”
只是还没等她多欣喜两秒,一句让她心惊胆战的话语就重重地落了下来。
“如今市井流传着关于我的坏名声,大娘子可知是从何而来?按理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怕只怕是府里之人传出去的。只是为何大娘子执掌中馈这么久以来,从不曾处置过背后散播谣言之人,也未曾替我澄清几句。想来还是府里事务太多,大娘子一时兼顾不过来罢了。”
许知意心里头清楚得很。当日会有此等流言传出,她的父亲和大娘子可脱不了干系。
既然话是从他们口里出来的,那自然也要从他们口里噎回去。
许高远听见这番话,原先疲软的身体瞬间淌过一丝发麻的感觉。
而许素素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她娘说几句话,咬了咬唇,正欲开口之际,却不料被身旁的柳正楠摁住了手臂。
她茫然地看向他,却见他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凌厉的眼神让她有了几分害怕。
似乎在暗示着:好不容易才跳过这茬,可别又傻乎乎地往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