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总管就已经感染了风寒,昨日事务本是暂时交给了阿錾;得知少奶奶回了苏州,明总管药都没有喝便驱车追赶……照少奶奶所言,明总管怕是一直挺了两天……”妙允难过地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的错……”
“他……”许心湖虽然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忽然像打翻了五味瓶,而脑海里也不断浮现出这两天明总管那张有点虚弱却很平静的脸——还有他那个飘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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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分。kanshuboy
明家祠堂内畅若正厅大堂,只是堂内灯火昏暗,便衬的堂正中贡桌之上的三大排明氏祖先灵位看上去都幽暗阴晦,将整个祠堂内的气氛也都映衬的诡异非常。
堂门半掩,虽然没有风,可雨却在堂外像设了一层雨幕屏障般;立时间堂内外除了一片生涩的雨幕声,只剩满耳的寂静。
静静地跪在堂前的男子,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眼神却很宁和——仿佛亘古就在那里,而且也应该就是在那里般。
明总管就这样沉浸在这平静不失韵律的雨声中,眼睛中泛着平和的宁静,而心里却回忆着这一天半来与少奶奶的接触过往:那亭中赢棋后的微笑,那水波萦绕的倩影,以及那正色与少爷争执以保全他的行为——回忆着,他便淡淡呼了一口气。
忽然明总管感到门外雨声似乎被遮蔽了变得闷起来,便回头看去——门外立着一个纤细的人影,一只手举着青色画伞,裙罗微微有些湿,该是一路冒雨而来。
明总管先前的平静被这个人影的出现打破,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那人影缓步了进来,收起了伞,他仍然有些僵在当地。
巧目四顾,秋波流转,来人观光般将祠堂看了个遍,然后缓缓走到跪在祖先牌位前的明总管面前,看着这个男子的怪表情道:“明大总管,你呆呆地做什么呢?”
明总管疑惑地抬头看着这个面前的人儿道:“天色寒,湿气重,少奶奶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许心湖坦然道。
听到眼前这在烛光中莞若清莲的少女的这句话,明总管当下便愣了一下,然后请礼道:“多谢少奶奶关心,只是我现在是代罪之身,不便起身,请少奶奶见谅。”
他的回答令许心湖微微动了神色,只是明总管却不知道,只是将头又微微低了下去。
缓缓地,她在他面前低下身来,这时他可以感到有道奇怪意味的目光在望着他——他却不能抬头,也不敢再正视她。
还来不及沉默,就听这低身在他面前的流莺细语伴着门外淅沥雨声清楚地传入他的双耳:“其实……我是来和你说对不起的。”
明总管始终没有抬起头,只是会心地平静回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少奶奶不必介怀。”
许心湖又道:“但是无论如何,错都不在你……而且你受了风寒,我居然也没有发现……还……还想让你跳湖……”说到后面,几乎连声音都快听不到了。
“少奶奶深明大义,肯随我回来,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他补充道,“区区风寒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样下去……”许心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关切,却又瞬而转成了怨恨,“都怪那个姓明的!”
“少爷他其实……”
“我知道,都是你心甘情愿为他做的,但你想过吗?也许明如许变成今时今日如此全都是拜你们所赐的。”
明总管终于抬起头来,用有些飘忽的眼神看着许心湖。而她也有一个最大的疑问等待他回答:“到底,明如许有什么值得你铁了心对他?”
凝视着目光中充满了疑问的她,明总管淡淡道:“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恕我无法回答少奶奶。”
得不到答案的她,知道明总管说“无法回答”就是真的可能无法回答了,便忽然笑了,而且还笑得很蔑视地道:“呵,好可笑,你是明大少爷的总管,我这样好象是在离间你们,太可笑了。”
明总管看着她,劝道:“少奶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天色很晚了,寒气也重了,实在不适合少奶奶久留。”
四目相对,明总管被她看得想要避过头去,却听她若有定论地判断道:“你一定是个好人。”
明总管没有说话,轻轻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少女。
许心湖见他没反应,便道:“你和那个混蛋不一样。”
“少奶奶,”明总管这次却不得不开口,平和地道,“请少奶奶不要再这么说少爷了……”
“他就是我见过的最可恨的混蛋。”毫不犹豫地,许心湖回敬道。
这使明总管陷入了沉默,许心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只有跟着沉默——两人的周围,此刻就只剩下了越来越急凑却不失韵耳的雨声。
随着夜深,天果然是越发清冷了;虽然没有风,而忽被一阵渗入堂内的寒气所袭的许心湖不由互扶双臂,一身轻纱绸缎的少女便变得更加单薄了。
“阿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