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刺史府。
崔行云听完了小吏兴奋的汇报,眉头拧成了结。
“确定不是有人事先伪造?”
“使君您不知道,那洞口草木长得压根进不了人,绝对几年没人出入过了,一帮人就我带了刀,您瞧瞧我这手,水泡都砍出来了。”[1]
“至于伪造,下官亲眼见过那绢布,瞧着不像是新的,几个和尚都说是帝师亲笔,应当错不了,您要是觉得不对,我再查查?”
崔行云想了想,“去查查吧。”
小吏诶了一声,却站着没动。
崔行云抬头那么一瞧,这小吏不是他的心腹,谁能想到就是打发他去陪京中的沙门统爬个山,都能出个大事。
“还有事?”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小吏难得有机会单独汇报事情给刺史,赶忙出主意,“使君,别说这九成九就可能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这进献给太后,可是大功一件啊。”
“太后?”崔行云神色不定,瞧着人,“你觉得那句话,说的是太后?”
小吏一时摸不准刺史的意思,只唯唯道,“下官见识浅薄,胡乱揣测罢了。”
崔行云挥挥手,示意人下去,转头自已绕到桌案之前,抽了信纸认真铺展开。
凉州地界的小吏对京都局势并不清楚,更不会知道那位的字,可他族兄曾是太子太傅。
日落复升,太子废而起复,乾坤颠倒,太子恢复女身,社稷长延,太子字延盛。
崔行云听到那句谶言的一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前段时间刚刚从凉州离去的那位,不过短暂一个照面,他就清楚那位手段的确有可能配得上这句话。
能够一举捋清横跨凉州大案的脉络,顺藤摸瓜,蛇打七寸的人,的确本事不小。
只是……未免也太急了。
他低头,西北干旱,墨迹在信纸上飞速耗尽了水分,等辗转到了京中之时,却又被潮湿的水汽浸透了,连带着信纸都软塌下来。
元煊冒着大雨换乘了小车,走后门进了崔府。
崔耀见着元煊也没见外,指了指那几个侍女,“去,服侍殿下更衣。”
元煊眼皮子都没往旁边瞥一下,“怕我坐湿了您的座席?得了,忍忍吧,我回去还得换,雨大得很,就不遭二重罪了。”
语气熟稔得跟从前在东宫当老大一般,崔耀啧了一声,十分嫌弃,把今日鸿门宴的气氛搅了个稀烂。
这个徒弟,到底还是摸准了他的脉。
“帝师谶言的事你知道多少?”崔耀见自已先礼后兵的气氛被打破,也不装了。
跟自已教出来的小狐狸玩心眼子,实在有些麻烦。
修炼成精的狐狸就算是芝麻开门后都只能看见一把金钥匙,还得自已找究竟对的是哪个门。
元煊自然知道崔耀根本就没怀疑她知道,“那是真的,不是伪造。”
崔耀当然知道是真的,崔行云是他的族弟,特地写信来将调查结果讲了个清楚。
那谶言还真是帝师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