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说着说着情绪就低沉起来,叹息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什么真挚的感情,只有金钱最实在,与其沉醉于那些空泛缥缈的甜言蜜语,不如给自己多捞些实惠……”
我说:“你别这么说,年纪轻轻应该多想些美好的事。”……其实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花花苦笑道:“我是被逼的,翠翠早已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抛弃真挚的感情,义无反顾走向堕落,而我却直到今天还抱有某些幻想,实在比她差远了。明明,你说我会不会像翠翠一样堕落?”
晕,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年头谁不堕落?他妈不堕落的就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面色郑重,尽量使自己显得深沉,指指门外穿梭来往的行人,说:“你看这些人,每一个走过的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一张脸孔后面都有一个故事,我们混进人群,哪怕再自命不凡,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员而已,社会是个大熔炉,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熔化在内,我们改变不了任何程序和规则,只能保持自己内心的清醒,过好每一天、做好自己,这就够了。”
咦?我究竟在说什么?我自己根本做不到,有什么资格给她上课?我他妈有毛病!
不料花花却听得入了神,深深看着我,说:“明明,你的话真有哲理,令我茅塞顿开。”
得,瞎掰也能造成茅塞顿开,我成思想家了我。
看着花花满脸崇敬的模样,我感到一阵心虚,说:“好了,你呆着吧,我去看看我老妈。”
花花略带失望地说:“不能多坐一会吗?”
“不了,”我说,“晚饭前还要赶回幸福村,你搬家时跟我说一声,回见。”
花花只好点头说:“嗯,再见,但愿下次见面时我能凑足钱开店。”
我挥手说:“祝你好运,再见。”
匆匆出门混入人群,但见苍生如蚁,有牛逼烘烘的大人物、有碌碌无为的小人物,或营营苟苟、或堂堂正正,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秩序,我也成了亿万工蚁中的一员,在这纷乱世道中找寻属于自己的规则,恍惚蓦然间,品出一份无奈来。
第六十章 千金
月萍的身体确实健康,比一般女人强太多,怀孕期间几乎没有不良反应,不恶心不呕吐,天天吃得好睡得香。直到预产期过后三天依然毫无反应,陈文贤和李玉桂一合计,决定送月萍去医院做剖腹产。
午后,月萍进入手术室,门外站着陈文贤和李玉桂、我和我妈,四人静候孩子出世。这是本市妇宝医院,与月萍同一时间进入产房的至少有五六个孕妇,过道里聚满了人,大多是年轻的父亲和老迈的双亲,世间百态在此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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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产时丈夫可以进产房陪伴妻子,目睹孩子出世整个过程,剖腹产属于手术,丈夫不能入内干扰医生作业,只好在外守候。我烟瘾发作,见此处离护士值班室较远,就点烟悄悄抽起来,顺便打量那些和我一样即将做父亲的男人们。
左边是个年纪不过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正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满面焦躁不安,只恨不得冲进去看个分明,神态就像连续剧里那些等待妻子生产的丈夫一样,不时抬头看看产房大门、低头看看手表。右边那位难兄难弟也差不离,焦虑得几乎坐立不安,还要身边两位老人来安慰,老婆生个孩子就像生离死别似的,两个眼睛都红了。
相比之下我就平静得多,人家老公个个紧张万分,我却悠哉悠哉抽烟看风景,确实很不象话,连我自己都有点羞愧。看看前方坐着的三老,只见我妈正和丈母娘轻声说话,两人神情较为轻松,倒是一旁的老丈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比我这个当爹的紧张十倍。
我还没开始无地自容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陈文贤担心的可不是月萍,月萍压根不会有什么危险,老头紧张的只是那个身负陈家传宗接代重任的孩子,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这孩子绝对是男孩,但毕竟没有确定,此刻正处于极度不安之中,就怕护士小姐抱出来一个闺女。我没必要像他一样焦躁,我老婆的身体素质比我还强,根本不用担心,保持悠闲自在的心态反而更好。
不一会左边那户人家的孩子诞生了,是个男孩,那位年轻的父亲一跃三尺高,欢呼道:“我有儿子啦!哈哈哈!我有儿子啦!”旁边二老更是喜形于色,索性瘫倒在休息椅上笑个不住。
陈文贤走上前去,抱拳笑道:“恭喜恭喜。”那二老还礼说:“同喜同喜。”跟着三人就坐下聊了起来,直到产妇结束手术,那户人家喜滋滋往病房而去,陈文贤才走回座位,继续发呆。
我抽完烟,走到我妈和李玉桂身边,笑道:“老丈人都急坏了,嘿嘿,别人的儿子他也喜欢。”李玉桂摇头叹道:“他就是这样,做梦也想抱个外孙,怎么劝都没用。”我说:“妈,你去劝劝老丈人,让他悠着点,他心脏本来就不好,别绷得太紧。”李玉桂说一声好,走过去轻声安抚陈文贤。
我妈说:“阿明,如果月萍生了个女儿,你可不能表现得太失望,否则她会不开心。”我笑道:“放心吧,我还巴不得生个女儿,气气老头也好。”妈低声责怪道:“这叫什么话?月萍生孩子是大事,你还记着跟你老丈人斗气?”我搂住她说:“好了,我听你话就是。”
母子二人窃窃私语,妈连声告诫我注意自己的态度,不能和陈家人起冲突,我左耳进右耳出,一味敷衍了事,过了四十多分钟,只见手术室门打开,一个护士走出来说:“陈月萍家人在吗?”
陈文贤如同弹簧般跳起来,唰地一下扑过去,急道:“我是,孩子生了吗?”
护士说:“生了,是个女儿。”
陈文贤如遭雷殛,身躯一阵摇晃,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就此木立当堂。
我蓦地涌起几分幸灾乐祸之念,见老头一副跌入万丈深渊的沮丧模样,险些笑出口,忙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李玉桂向我看来,神色十分复杂,示意我过去招呼护士,拉住陈文贤小声劝慰。我妈推我一把,我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对护士说:“我是陈月萍的丈夫,她本人怎样?”
“没问题,正在缝合,”护士说,“我现在抱孩子去护婴室洗澡。孩子很健康,有八斤六两,是个大块头,等会儿你们就能看见了。”
“谢谢,”我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