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弥漫于天际的雪片被一把伞隔绝,半透明的伞布从后面撑在咲雅头上,令她错愕了几秒。随即,她转过身去,回眸看向为自己打着伞的那个人。
——是他。
“你回来了。”咲雅并不是不吃惊,只是因为太过吃惊了,反而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才好。
“嗯。”越前龙马的回答素来简洁,“我回来了。”
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中还是那么得亮,温暖的色调仿佛能映到人的心坎里去。
两人相对无言,为了打破沉默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自从关系确定以后,反而没有以前相处得那么自在了,连普通的话语都要斟酌损益一番。
咲雅皱了皱眉,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
他们不知就这样在雪地里走了多久,谁都不去注意午夜东京的喧嚣。伞仍旧是龙马在撑着,却有意无意地偏往了自己这边,小姑娘顺着他的手看去,直到注意到他肩头的碎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小姑娘停下了步子,走到他的面前,为他掸了掸肩头的雪。
“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的哟,”她冲他微笑,歪了歪头,“老师啊,从来都是这样,一点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美网的时候也是……”
龙马看着她的温暖笑颜,琥珀色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
“啪——”
咲雅感觉自己瞬间被那个人拥住,伞掉到了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个人的拥抱一直是那么得用力那么得刻苦铭心,好像要把她揉碎了一般。
“……怎么了?”她也伸出手回抱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不要动,让我抱一下。”男人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低微沙哑,让咲雅顷刻间怔忪。
美网。
从美网开始的……那件事情。
或者说更早一些,早到从咲雅被自己所在的俱乐部所派来的人袭击,甚至早到从他第一次拒绝为新人铺路放水一两局开始。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他没法给这个孩子所想要的,那么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算了,对谁都好。
但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像都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了。”他用低沉的声音缓慢解释着,似乎不打算多说,双臂的牵制也逐渐放轻了力道,转而代替的是轻轻地相拥。
他几乎没有在什么人面前表现过自己脆弱的一面,就连当年离开青学时,他也只是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而现在,则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不是人们所说的那样冷静,真正遇到了能触动他的事情,真正信任的人居然彻头彻尾地背叛了他,这种事情……他没法再做到立刻就坚强地去面对。
回国,不仅仅是因为咲雅的生日。
他借这个理由逃了回来,逃避那边一切媒体的声音。他把那个引着他走进职网的男人送进了最高审判台送进了监狱,他有憾,但他无悔。
他只能这样抱着眼前的女孩子。她一向是最懂他也是最能够体谅他的,或许有她在身边,能比什么都要安心。
在宛如糖霜一般降落的大雪之中,他抱着她。来时的路上踏出的一行脚印连着很远很远的起点,他们足尖抵着足尖,影子交织在霓虹灯下。
一片纯白洁净的雪地,一条午夜鲜少有行人通过的僻静街道,一对相拥的温暖剪影流泻一地。
“迹部夫人说,如果是老师的话,一定什么都可以做到的。”咲雅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开口。
“她说这个世界里,只有老师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没有什么阻碍你的辉煌。”
“可是我啊,总觉得,老师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其实真的很希望天天都可以这样,老师不要总瞒着我,我想看到老师最真实的一面,无论什么事情都想和老师一起面对。可能我现在还不够格,但我一定会比谁都要努力的……唔。”
她突然被那个人低下头吻住,措不及防地,唇瓣还因冬夜的寒冷而微凉,只是被那缠绵的吻而逐渐捂得温热,她抬手勾上他的脖子贴合着他的动作,最后灼热得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了一样。
他们在雪地里拥吻,辗转悱恻。
***
由于回来得匆忙,而且到东京时已经很晚了,龙马并没有通知家人。他索性住进了咲雅所在的宾馆,反正也不打算待太久,他明天就要回洛杉矶。
很显然小姑娘完全舍不得他,结果打算另开一间房的他、在被前台接待员告知“这里已经全被Tokyo TV的人包下来了”了后,干脆直接住进了小姑娘的那一间。
越前龙马其实很做贼心虚。
他可不想被讨厌的狗仔队给拍到,然后第二天的头条又是他有恋童癖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