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问,萧沉韫又想起从前,浑身如被雷击般,喉咙发紧,额前陆陆续续起了冷汗,几乎窒息,面色瞬间苍白:
“本王当年重伤失明与她共困荒岛,被敌军追杀落水,她被旋涡冲走,消失在水中,此后本王不敢下河,如今仍然恐惧入水。”
原来如此。
竟是因为萧沉韫当年失明,没看过女子模样,才会画一副背影图挂密室。
当真可叹呐,找了几十年连人家姑娘样子都不知道,却痴情半生。
苏南枝心中泛起涟漪,看着男人叹息。
江边路过的画舫放着爆竹,绚烂烟火窜上天时,点亮半边夜空,将男人俊脸上的落寞遗恨映照的很清晰。
只一瞬,萧沉韫又恢复平静冷淡:“本王该回王府了。”
烟火流光在他墨瞳里,一点点消失。
“此去嵩阳,山高水远。”
“……日后珍重,别再孤身涉险。”
苏南枝慌忙站起,笑意淡了些,美眸弯起来,目光攒了点暖意,折了条依依杨柳,送与他:“那我也祝王爷——”
“所盼皆可期,所愿皆所得。”
“心上人归来,白头到老。”
萧沉韫接过杨柳。
苏南枝微施一礼,浅笑着转身离开,打直纤瘦的腰背,在灯火阑珊处走远、直至消失,入了喧闹深巷,她终究是停了脚,躲在拐角处,目送那一抹黑袍。
折柳,代表离别。
萧沉韫剑眉深皱,攥着那柳枝,喉结滚了几番,终究下令:“回府!”
余晔立刻跟上。
回了王府,他又将那根杨柳养在白玉瓶中,突然没缘由地问:“断柳插土里,能活吧?”
余晔不解挠头:“能的。”
萧沉韫抬脚,忙将柳条栽进书房的花坛中。
……
第二日。
春雨连绵,淅淅沥沥下着。
搁置了几月的封地,总算有了动静。
年前后政务繁多,户部谨慎斟酌,拟了几十个封地呈给萧睦抉择,都说陛下会给南枝县主一处富饶之地,毕竟她功劳实打实能载入史册。
开朝以来,没有几个县郡主被赏封地,萧睦格外重视,特令重臣亲自宣旨。
苏府上下的人都在正厅候着了。
门外传来车轮停靠声,苏正便笑着拍案,赶忙站起身:“来了。”
众人全部跪下。
那双刺金仙鹤官靴踏进来,苏南枝还以为是萧沉韫来宣旨,毕竟他正是重臣之首,却不想,头顶传来另一道陌生的男声。
“合该是摄政王皇叔来,但他今晨微服出巡了,便由本王代为宣旨。”语气爽朗、漫不经心,却又不失威严,萧仁明正了正官帽,扫视四周。
“老臣参见七王殿下。”苏正率先行礼。
原来他便是,在争储中与太子、九王形成鼎立之势的七王萧仁明。
苏南枝跟着叩拜。
“县主与苏家请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