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公,莫铖也一直心怀愧意,说:“你阿公很疼你。”
许诺点头,不无哀伤地说:“是啊,可惜阿公去世得太早。”
莫铖心里一咯噔,多年前,两人的决裂和这位老人有很大的关系,他试探地问:“你还记得阿公怎么去世的?”
“突发性脑血栓,人老了,什么都高,我妈一直很自责,说那时候没在阿公身边照顾他。”
莫铖皱眉,不对啊,阿诺知道阿公去世了,也是因为脑血栓,可却忘了究根到底是阿公发病无人发现,抢救不及时才造成他过早离世。以前许诺提起阿公就很自责难过,可她现在讲起来,只是对老人离世的伤心,却并无其它情绪。
真奇怪,这样子,就像有人动过许诺的记忆,有他的回忆全部不见了。
莫铖脑中涌起一丝疑惑,他看着许诺,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离开老宅,莫铖带许诺去F大,他没开车,和过去一样坐火车。
现在还不是高峰期,火车上没什么人,许诺坐在对面,对着莫铖浅浅地笑。
两人的情况有些奇怪,他说得出很多她的事情,也都说得对,可她就是不记得他,一点都不记得。
许诺试图打破尴尬:“你们以前一起坐火车上学?”
“嗯。”莫铖点头,“坐过两次,你都不怎么理我。”
“是吗?”许诺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来了兴致,“你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这么多天,他寸步紧跟,其实没跟她说上几句话。他的感情太炙烈,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不烧到灰烬不罢休,让她本能地就想逃,还真不知道他和恋人的故事。
莫铖点头,他看着面前尽力配合的女孩,温柔体贴,阿诺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她像一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不让人靠近,如今她所有的刺都化成柔软的羽毛,如一只轻盈的鸟,很美好却总想飞走。
莫铖很怕,三天之约过后,他再也抓不住她,只留下满心破碎的往事。
该从哪里说起,他和许诺的事并无稀奇,也并没有多浪漫,可对莫铖来说却历历在目。
从白城折下一朵白玫瑰,他拔掉刺送给她开始,他一步步靠近,她一次次拒绝。那一年,他们都还很年轻,任性不懂事,他和爸爸大闹了一场,改了高考志愿,追到F大,就因为她一句“你敢来吗”。
他追她,各种不用脸,怎么无赖怎么来,她可无奈何,可眼里还是多了他。他追了她两年,在初雪的日子告白被拒绝,又在来年初雪的日子吻了她,冲动地给她戴了母亲的戒指,许下承诺……
莫铖慢慢地讲着,怕吓到她,也有些自私,他并没有说出后面惨烈伤害的过去。
许诺静静地听着,就像听一个别人的故事,青春美好。
她有些羡慕,她想了想,她的大学生活平淡无奇,并无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唉,自己就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这个没故事的女同学如今走在别人的故事里,他们到F大,莫铖找了辆单车站在门口,问许诺没有印象,许诺摇头,他们去了当年的女生宿舍,莫铖指着宿舍门牌号,许诺还是摇头,他们去了图书馆,去了大学最常去的图书馆,在那棵木棉树下站了好久,可许诺还是没想起什么……
他们一起看的电影,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他为她写的情书,他为她唱过的歌,他们共同渡过的两年时光,予他,这是座鲜活的记忆之城,他走到哪,都能看到当年那个死缠烂打的自己,她清冷地走在面前,嘴角又带着抹笑。可予她,却像一张空白的纸,任他怎么画,都是一片虚无的白,涂上去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一天又一天,莫铖的眼睛亮了又黯淡,越是走过回忆的路,越是让他不得不面对,阿诺忘了他,彻底忘了。
他心很急,又不知道怎么办,而身边面带歉意的女孩,又如此无辜。
他无力责怪,最后只能怨自己。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无所获的三天。
第三天,莫铖不得不送许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