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地微笑,他看向弟弟和齐云舞地目光一如既往的关爱,这是他眼神唯一有温度地一刻。夕阳照在他身上。他的整个人在这夕阳地余晖之中几乎要燃烧起来。
不管齐云舞如何尖叫着制止他。不管段莫离如何努力地想要冲破自己被点住的**道,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桑拿着匕首刺穿自己的肩胛骨。刺穿自己的心脏,最后双手张开向后倒去。坠下万丈深渊。
这些以众敌寡的所谓正派之人们甚至守在悬崖边上从傍晚等到天黑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确信段桑确实没有生还地可能。这场景还真是滑稽,几百号人在逼着段桑自杀时,竟没有一人敢上前求证,宁可等他跳下悬崖后慢慢等着。
直到天色全部黑了。他们才放开了齐云舞和段莫离——顺便废了段莫离的武功。
随后,这些人就这样扔下哭到虚脱甚至已经开始有小产现象的齐云舞,和完全失去武功的段莫离,扬长而去。
一个是站都站不稳的武功全失的少年,刚刚亲眼见到自己的兄长纵身跳下悬崖。一个身体虚弱的孕妇,刚刚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被众人逼死。两人所在地悬崖之处,是极高点,当时来地时候被推搡着走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已近完全黑了,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要如何下山?
段桑是何其聪明地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即便他真的死了,也许也根本换不来妻子和弟弟的平安。但是。至少有这种可能,所以他便值得拿性命去一试。
因为,如果他不交出性命,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中人会如何处置齐云舞和段莫离,根本无法预料。
这个骄傲一世的男子最终拿自己的生命换回了妻子和弟弟可能的平安。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晚上,齐云舞和段莫离是如何下山的。本来,以那山峰极复杂的地形,山中险恶的环境,以及晚上冷到需要穿上御寒衣物的温度,他们根本就只能在山顶悬崖处坐以待毙。
只是,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却认为自己已经遵守了诺言。半年之后,各大门派的都收到了红色信封装着的一封信。那红色信封红得仿佛滴出血来。打开信封展开,除了一张看之令人色变的银制桑叶外,只有一些几乎不被人注意到的白色粉末,随风一吹,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三**门派在接到这封信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相互通报消息,就全部被灭门——每个门派大大小小少到百十人,大到上千人的门派,死去的人近乎四分之三。而真正剩下来的全是小孩子和老人。
江湖上风传段桑并没有死去。而齐云舞和段莫离则生死未卜。段桑这次是回来为妻子和弟弟报仇,跟没有信守承诺的人算账来了。
于是,剩下来存活过来的孩子和老人群龙无首,总算想起要去哀求段桑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来到当初段桑和齐云舞、段莫离隐居的地方。没有见到段桑,却见到了满头白发的齐云舞和武功远胜于前的段莫离。
昔日明艳动人的女神医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埃,现如今的齐云舞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憔悴的普通女子。只是,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用自己高超的医术制出一种毒药粉末,可以杀人于无形。
她的目的只有两个,为段桑报仇,保护段莫离和她即将出生的孩子。
她终于明白了当初段桑为什么那么义无反顾地自杀。原来,当你心里想要保护谁时,自己是否得以善终早就变得不重要。而这昔日的慈悲观音一般的女华佗,终于变成了女魔头。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仇之悠悠
段莫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齐云舞时,她笑起来的样子。
她的笑容和大哥一样令人觉得温暖。
很多时候,她看着你时,你就觉得心中一片祥和。江湖上说她犹如观音转世,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她的笑容总能让人感觉沐浴在一片祥和的光芒之下,将死之人心中对死亡的恐惧都会因为她的笑容而减少。
段桑爱上的,正是她这样的笑容。
齐云舞有时候会和段桑讨论医术上的问题,段莫离则会静静地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他很爱看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俱是满眼盈盈笑意,想来全天下的恩爱恋人都是这般甜蜜的吧?
不可否认,段桑是个奇才,这世上仿佛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段莫离很以自己的兄长为豪。他有时候想起江湖上那些自以为是的英雄侠士,忽然觉得实在好笑。
齐云舞爱上的,应该也就是这样光芒四射的段桑。
齐云舞也很照顾段莫离,她闲暇时会教授段莫离医理。
“小离,你学得真快,不愧是他的弟弟。”她总是这般称赞他。
段莫离喜欢叫齐云舞“嫂子”,因为这样就会逗得她咯咯笑。她不是个忸怩的人,也不注重形式,她爱上了段桑,便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他们隐居的地方。没有宾客亲友的祝福;没有华丽盛大的婚宴;甚至,窗户上没有贴上喜庆地红色剪纸,桌上没有点飞龙舞凤的红色对烛;再甚至。段桑给她的定情信物居然是他的武器——银桑叶。可是她就这样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在这个虽有竹桥流水,却无亭台阁楼的、根本不算安逸地小院子里住下了。
那时地段莫离是一个偶尔会有些寂寞的少年。虽然大哥打从心里疼爱他,虽然有句话叫“长兄如父”,虽然段桑总是把他保护得好好地。但是,要是谁整天住在深山云隐处的院子里。总会有些发腻地——何况乎。他的性格比起兄长段桑来,要跳脱顽皮不少。
所以。齐云舞的到来,最最雀跃的就是段莫离。他和段桑相差七岁。性情又有些相左,哪里能玩到一起去——段桑还经常出去办事——通常这办事指的就是“去杀某人”。齐云舞是个温柔地人,但是并不是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人,她有她爽利开朗的一面,这让段莫离无比欢喜。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多了一个大姐姐似的。
段桑有时候看着拿着一堆稀奇古怪的草药捣鼓半天的这俩人,不禁无奈地苦笑摇头:“你们看起来比较像姐弟,我就好像有了一双弟妹一样。”
虽然他杀人的时候总是冷血无情,但是在他爱的人面前,他却只是个普通的丈夫和普通地兄长。他会因为他们地欢喜而欢喜,会因为他们的开心而开心。
段莫离不止一次地听到这句话,每次都笑得得意无比:“当然了,哥,你眼光不错。挑了个我看得还算顺眼地嫂子。”
“只是看得顺眼吗?”齐云舞佯怒地瞪他。“桑,管管你家的段老二。”
段桑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都说了,他是我段家的老二,我这个段老大总要护点短。”他的笑容一派淡然,俊雅的眉眼与段莫离无比相似。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段莫离,他们有什么仇人;也没有告诉过他,是在何时何地结下的仇。段莫离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是在很华丽的宫殿里长大,有很多的人会围着他转,嘘寒问暖,诚惶诚恐。再后来,那座宫殿因为一把大火付之一炬。似乎有很多人哭喊,似乎有很多人尖叫,而蹒跚学步的段莫离则就在那时被还是少年的段桑带离那里,来到这个清新而远离尘世的院子。
他就是在这里长大,段桑教他文武,其余时间则不怎么管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怎么样——你不能指望外出归来身上还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大男人对着他这个少年弟弟,夸赞两句:“莫离,你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当然,这段想法来自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