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死了,齐云舞死了,他却活着。
锦儿是他的亲人,他心里关心他,却必须对他冷漠。
微薄而俏丽的双唇轻轻一勾,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的人生根本就是矛盾。
叶新月总是说他“别扭”,虽然每次听到这个词,他都真的会感觉别扭,但是,她倒也戏谑地点出了他性格里的特点,她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小茉莉,你的个性也太不和谐了”。她的用词习惯。还真是……
想到这个见面总有办法跟他斗嘴的女子,段莫离自嘲地笑容瞬间变成了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锦儿要跟随她走的事情,反正他若是带着锦儿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和她一道也无妨。
可是。他却没有挑明了去跟叶新月说。我要跟你一块儿上路。
不知怎么地。这话他说不出
她定然会笑他地。肯定还会伶牙俐齿地说些别地什么。
他愤愤地想。这个女人一向牙尖嘴利。他是不屑跟她嗦。
但是。真地是这样吗?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轻轻地问道。只是。那声音实在是太低太低了。以至于被他心里其他地喧嚣很容易地遮盖和隐藏了起来。很快便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俊美地容颜上有一丝不舍。他席地而坐。轻轻抚着围住柏树根部地那一圈小石子。低声道:“我带着锦儿走。算是违背了你地心愿吗?”
秀气而略带阴柔的双眉轻轻蹙起。他掸了掸小石子上地灰尘。是她自己不要立碑地,她说,我的确救过不少人,但是我更杀了很多人,功过不能相抵,我注定罪孽深重。
刚刚掸去了旧的灰尘,新的灰尘不一会儿又落满石子光洁的表面。
他看了看快要落下地夕阳,不知道还会有几次这样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的机会。
“下次我来地时候,带着锦儿和她吧。”段莫离说道,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叶新月。
他的眼中浮现出微微的笑意。轻轻浅浅的。却是自内心的:“其实,她的性格倒也不讨人厌。至少,她也是真心疼锦儿的。”
接着,他的笑容有了些慵懒,笑意渐渐从眼中慢慢扩大到了整张俊颜上:“说来也真是奇怪,锦儿地性格极其地静,她的性格无比地动,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却好像天生就该是互相对对方好的亲人一般,”他略略顿了顿,这才低声接着说道:“竟比我与锦儿,这样真正有血缘的亲人,还要亲。”
随手捏起柏树的一根青翠的树枝,挑开上面刚刚结起的蛛网,他神情专注:“我替锦儿欢喜,比起我这个叔叔,叶新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姑姑称职不少,呵呵。”
“如若我和锦儿离开此地,与她一路同行,你也可放心了吧。”
今天,他在求学书院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叶新月在听到自己病情时,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茫然和无助的表情,一直在他眼前晃动。
他原来也抱过她,在静心庵的时候,她晕倒了,便是他将她抱回床上去的。后来,在他家,她被瓷片割破了脚,他也抱过她。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不一样。
说不上来那种心上忽然被刺了一下的感觉,不觉得多疼,却记忆深刻。试试在百度搜索“”
当他轻轻拥着她的时候,感觉她竟然那么单薄,他都不敢用力抱住她,深怕他的力气重了几分,她就会被捏碎了。可是,他又不敢不用力,因为她轻得就像是羽毛,他总感觉若是他松了手,她就会随风飘走,永远地消失。
也许,是他当初在静心庵救她时,不够仔细。说不定,她脑中的淤血块原本是可以避免的。虽然身为一个大夫,他明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但是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觉得不内疚。
但是,尽管得知自己脑中的淤血块是真实存在的,也大概知晓自己如果不能被治愈,就命不久矣,她却没有说过一句质疑他当初是不是误诊,耽误了她治疗的话。
这个女人啊,一方面经常有办法让他恨得牙痒痒,一方面却又有办法让他更加恨不起来。
段莫离说不清楚他现在对她是讨厌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
喜欢?难不成他脑中也有淤血块吗?段莫离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呆了呆,随即自嘲地一笑,他要是喜欢上她,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的话,以后都别想有安稳的日子过。整天想着怎么让她闭嘴都几乎能耗尽他所有的时间了——而最终结果可能真地就是他受不了她,然后暗中下个毒把她给毒
到那时候,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当然,他努力忽视掉心中另一个差点冒头的问号:那样世界不会太安静太无趣了吗?
不知不觉。他的思维全然变成了批判叶新月和担心她的身体。
苦笑两声,虽然说这个女人实在是麻烦得很,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地存在感也着实很强啊。
起身站了起来,轻轻掸去衣摆上的尘土,他决定回去,去对门看看叶新月。
昨天雨下得大。他又忘了带伞。被困在求学书院半个时辰才回去。结果他一到家就受到了叶新月强烈鄙视的眼神。
好歹在他家,他是主人她是客人吧?但是她的气势还真是强。
“小茉莉,我今天忽然想起一诗,想不想听?”她笑眯眯地问他,不过他觉得这笑容很有些阴谋诡计的意味。
“不想。”他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