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愿过这样束手束脚的生活了,所有的梦想都被扼杀,她为什么还要奔波压抑着去成就别人的梦想?一路辛苦奔赴,放弃了所有不想放弃的东西,却不知道最终去向何处。
只是没想到,再睁眼的时候会是来到一个存在于历史长河里的朝代。
也许有一刻她是庆幸的,庆幸她终于摆脱了那样的境况,可是又是疲倦的,如果一死了之岂不是更好,她甚至都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活着的好,还是死了的好。
成为徐昭佩,她依然对这个朝代没有一点点归属感,她下意识地想要活着,可是却又矛盾地没将生死放在心上,她不甘心于受制于人,可是又矛盾地只想这么顺其自然地过完这白来的一辈子。
半个月以来日日重复着悠闲的生活,她偶尔都会恍惚觉得,这其实只是她的一个梦,所以她从来都是带着几分随意和漫不经心,可是偏偏她又清楚的知道,这其实都是真实的,她的思维,第一次出现了分歧,明明很清醒,却总是抗拒地承认事实。
只是这些何尝不是表现出她的惊惶和失态?
她在害怕,害怕到失常,失常到忍不住逃避,逃避地觉得,就这么一直悠闲地活下去也未尝不好,觉得她已经尝过人生白与黑、明与暗,她做过太多事,好的坏的,更多的根本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要是对她有益,到现在,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然而世事,从来都不尽如人意。
就像曾经,她从来都不会想到,那个被深埋于记忆里的人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那个被她奉为救赎和温暖的人有一天会以一个冰冷而漠然的姿态强势地粉碎她生存的梦想,毁灭她坚持下去的信仰。
“啪——”凛冽的寒风将微开的窗扇用力吹得关上,清脆的声音粉碎了回忆的梦境,那张与佛像重合的脸瞬间风化成袅袅尘烟,缭绕青烟中,冰冷的佛像透出微微的怜悯,直直地看着她满脸的泪痕。
唐秋月怔了一下,然后抄起香案上的木鱼,用
力地朝那张脸上砸过去,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佛像怜悯的神色更甚,似乎都带上了隐隐的讥笑,木鱼“咕噜噜”地滚落了下来,慢慢滚落到她脚下。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滚落的木鱼,突然抬起冰冷的手捂住脸,滚烫的眼泪从她指缝中流淌出来,滴滴滑落。
她想起那个时候,那个美丽而柔弱的女子,陷在和女子脸色一样苍白的充满消毒药水气息的被褥中,女子微凉的手握着她冰冷的指尖,目光透过澄净的玻璃窗,看向那遥远而广袤的天际。
低低的声音带着梦幻的飘渺,仿佛梦中的呓语:“十指连心,手凉的女子,她们的心也一定是凉的,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见那个让她心动心暖的男子,也或者是遇到了,可是却又心痛心伤心碎了……”
她曾贪恋过的温暖,也随之一语成谶。
她曾一次次地下定决心,却一次次地不由自主,于是直到两世相隔,她终于在佛前了断前缘,念念不忘,不若相忘,从此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互不相知,却自在安好。
唐秋月慢慢地止住泪水,抽出帕子仔细地擦干净了脸,然后微微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的,其实只是贪恋那点温暖,其实不过因为他曾经像哥哥一样的陪伴和安慰罢了,其实不过是因为在艰难的境况中想要找一个坚持下去的寄托罢了,谁知渐渐就成了执念,越植越深,然后这一刻突然就释然了。
再见,顾宸。再见,记忆中亲爱的顾小宸。
唐秋月捡起木鱼,原样摆放在案上,然后淡淡地说道:“出来吧。”
佛堂之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重叠而厚重的帷幔窸窣轻擦,一个纤细的人影从中走了过来,佛前的明灯也随之慢慢地照亮了她的面庞,唐秋月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奴鸢萝拜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