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和王娘子的视线相接,眼中含着的笑意温柔和煦丝毫不减,刘娘子却分明从中看出了挑衅和鄙视。她暗自咬了咬牙,然后妩媚一笑:“论你再酸的诗,在我眼里总是好的,你也是知道我自来在这方面不甚擅长,即便是这宫里的侍女吟上那么几句,在我眼里那也是极好的。”
这是拿她跟那些卑贱的宫女相提并论了?
刘娘暗暗生恨,面上却也不恼,只是假装着开解道:“虽说这方面阿姐不甚清楚,只是骑马射箭姐姐倒是很娴熟,比起那些战场上的武夫还要风采更甚,姐姐可当真算是为女巾帼了。”
那我就把你和那些粗俗的武夫相比,闺中娘子,可比不得那些粗俗郎君。
这回又换了王娘子咬牙。
只是还没待她再开口,旁边已经有几位夫人开始和稀泥、岔话题。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两个娘子都是要进七殿下的湘东郡王府的,只是还没有定下正妃和侧妃,这个时候争斗起来也是正常的,只是宴会还没开始,这个时候如果过头了会很难看的。
两人都不是笨的,刚才一时失态现在也全都回过神来,对视着一笑,然后同时移开了目光。
因为是百花宴,所以御花园里当真是百花盛开,当然也不仅仅是指花朵,更多的是那些花朵一样的娘子们,当真是争奇斗艳,令人流连忘返。
随着天色渐暗,几位皇子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随着一声“湘东郡王到——”两个原本还在各自聊天的女子顿时全都将视线投向了垂花门那边。
只见一个身着深紫衣袍的男子慢慢地走了进来,虽然看上去脸色苍白得有点不健康,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面容的俊美,一只眼睛里的深邃幽光时隐时现,也将另一只眼睛的暗淡无光给遮掩了过去。
身材虽然清瘦,可是丝毫不显孱弱,他就那么淡淡地站在那里,周身却萦绕着无名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唯一令人觉得缺憾的,大概就是他的气质过于刚硬冰冷了一点吧,那种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的漫不经心,让人觉得他似乎是天边的浮云,明明就在身边,却怎么也触及不到他一般。
萧绎刚踏进御花园,就感觉到两道直接而又灼热的视线,他目光一晃,从两人的脸上滑了过去,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难免开始憋闷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她们的,早先阮修容让他挑选的时候就已经特意将两人的画像给单独放出来,后来他也懒得去翻看,随口便答应了阮修容的话。
后来他是见过那个王娘子两面,每次都是主动巴过来,他也很是不耐烦,只是谁让他已经开口答应了,而官家那里的旨意也下了。
只是另一个刘英他却从来没见过,想来也就是这一位了。
“奴家王氏阿芷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他的脚步不够快,被王娘子给赶上前来拦住了,眼看着她的身子如迎风弱
柳一般不停地往他这边微晃,女子身上脂粉的香气混合周围的百花香味直冲而来,萧绎看着她特意摆出的侧脸和微勾的眼角,不知道为何脑海里却闪过了另一双眼睛。
从来都是素颜的,然而没有修饰也没有勾画,那双眼睛却是媚意天成,当年还掺杂着稚嫩的妩媚比这般僵硬的惺惺作态不知道要动人多少倍。
萧绎冷着脸,朝她轻轻一瞥,然后一言不发地径自走到了自己的位子,撩起袍踞跪坐了下来。
而相当识相的刘娘子只是随着众人给他行了礼,原本还有些担忧王娘子的积极让她又先露了脸,谁知道这一次她却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惹得七殿下不高兴。
刘娘子心里高兴的差点就要真正地笑出声来,还有比这更笨的对手吗?她还没动手了,她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弄糟了。
王娘子见萧绎不理他,径自走了,下意识地便回头看了一眼王娘子,见她一副含笑着的温雅模样,心里很是羞恼,忍不住轻啐了一声:只管装吧。
她却不管不顾地扭身跟了上去,然后跪坐到萧绎侧面,伺候他喝茶。
萧绎看了她一眼,手臂顿了顿,到底是没有开口将她赶走。
王娘子回头得意地朝刘娘子轻轻一笑。
“阿英,你也去吧,反正官家都已经下旨了,你如今也是七殿下的人了,伺候他本就是你的本分,她虽然讨了个先机,只是素来性子冲动,你只要安稳一点,她自己都能败在自己的手上。”
刘娘子原本还有些踌躇,她素来高傲有礼,原本还真的放不下架子跟着去伺候,只是听刘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礼,便抬脚慢慢地走了过去。
如果说王娘子是一团活跃的烈火,那么她就是一汪温柔的清水,她的眼波好似春日里初融的雪水一般澄澈而潋滟,含羞带怯,安宁而又淡然。
萧绎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出神,千般思绪纷纷涌上心头,只是却被另一边的王娘子给打断了,“刘娘怎么也过来了?”
她一边殷勤地给萧绎满上酒盏,一边挑着眉毛挑衅般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