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曾想到,他这几日夜夜去偷看司徒荣及,夜夜见到的那副金光闪闪的双剑,就是当年自他手中卖了出去的五齐配比之青铜双剑。大概是那人家主教主的当惯了,觉得铁贱铜尊,便非要铜制的利器;又嫌青铜色泽暗淡,便又在上面镏了一层金。
也难怪他偷看了这么多日,就连司徒荣及那对男男奸夫的住处也找过了,可就是找不见金焰毒龙丹的藏身之处。
如今想来自然是找不到。器堂制作武器之精巧,非亲见难以想象,又怎会看得出龙凤双剑中暗藏机关。如此贴身又难以看出的藏物之处,司徒荣及若不将毒丹藏在这里,就只能以〃呆〃来解释了。
只是,现在既然遇上了武器的售出者。司徒荣及再聪明,又如何呢。
又大略看了一下后面的信笺,无外乎山庄的日常报告,最重要的还是前面两张。浏览完了,抬头看向罗保亩,说道:〃还有其他事么?〃
罗保亩知道他会有这一问,又掏出两样东西道:〃这个是打开龙凤双剑机隔的钥匙,这个。。。。。。是大师兄让我带来给你看的。〃
梅若影接来过来,只见其中一样是一把只有一个指节长短的钥匙,另一个则是个不起眼的小瓶,入手便知其中装着什么粉末。
拔开塞子,本着当年做化学实验时养成的习惯,谨慎地扇了扇瓶口,立刻嗅到有些刺鼻的硫磺味。疑惑着倾倒了些许在掌心,原来是黑火药。
记得这个世界并没有盛行火药一物,就连过年时点的爆竹,也确确实实是真正的火爆竹子,问道:〃这是?〃
〃九阳山近来有人大量采购硝石、硫磺和木炭,又招募一些炼丹方士,山上日日起烟不断,八部天龙多次上去探看终于得到了这些东西。〃
他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找来火石火镰,倾了一些粉末在地上,又敲出些许火星。便只见蓬地一下,粉末燃烧殆尽。看样子已经算是很标准的黑火药,不知经过多少试验才研究出其中配比。威力虽远远及不上TNT,可大量使用也足够麻烦。
司徒荣及还想在这次大战中,为司徒家族的神圣性作宣传么。
若是在战场上使用出来,虽尚不足以稳拿胜利,可天下无知者甚众,越发会以为司徒家乃雷神火神降世。
更不知邪教之患何时能休。
思索片刻,一个模糊的想法浮现于心头。既然司徒荣及还想要为这个家族添加神话的光彩,那他也就奉陪到底,干脆也以神话的方式来终结这个家族的光彩。民众既然尊信神力,何不以毒攻毒?
反正TNT之类的高威力爆炸物,也并不是那么难制的。他虽记不得黑火药混合物的标准配比,硝化甘油却记得清清楚楚。医院里为治疗心血管疾病,就专门备有硝化甘油,学西医时出于个人兴趣,也曾偷偷制作过。
从帐帘的缝隙看出外面,又一小队巡兵行过。东边的天已经露出粼粼的灰亮。梅若影收拾了放得开阔的心思,道:〃快吹号起床了,你也赶快带着小岱回去,免得我受你们牵连。〃
罗保亩不好意思地抓头笑笑,道:〃我们已经被安插在军需房,嘿嘿,这些时间看来是回不去的了。〃
〃你们被安插在哪里不关我的事,赶快找地方回去就行。要不天亮我怎么对覃快解释?你们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唔。。。。。。那你,你要与这人好好相处啊,〃罗保亩说着边向对面睡得昏昏的覃快努了努嘴,〃千万不要因为孤夫寡男共处一室而有了什么不该的想法。〃
梅若影头疼地捂着自己的额头,问道:〃这也是颜承旧让你带过来的话?〃
罗保亩赶紧急摆双手道:〃怎么可能,大师兄除了正事什么也没说,只说庄主自有分寸,不用他啰嗦多话。〃一边说着一边拎起睡得死猪般的徒儿,飞也似的逃了,快得像连帐帘都没翻,直接透帐而出一般,显然是常被大师兄教训,已经怕得要死的程度了。
34 渡江
南楚贡王十二年三月末,公子小白亲率大军三十万,渡长江北上东齐,欲与之主力一决高下。
喧哗声从昨夜到今日便一直没停过,拔营、装车、排队、上船,尽管是战事延伸下必有的行动,却显得如此日常化,不少士兵一便拆卸着营帐、搬运着军需,一边还讨论着各自的老婆孩子如何如何可人爱怜,毫无开战前的紧张气氛。因为探子回报,东齐去年灾害歉收,粮草未能及时备齐,军队引而未发,未能及时来到长江北岸驻防。如此渡江毫无惊险,便可挥军北上,先发制人了。
军医房分两批上路,先遣队员清晨时就已经渡江,主要人员则留待大军之后才渡。
最后,司徒凝香和聂悯称职地将医房成员和器械药品安排进了三艘临时征用的民船内渡江。虽说是渡江,毕竟军医房不同于一般军队部署,专业要求十分之高,于是医正医童都不被安排划船,转调了一队士兵专为划船负重。
雷双因原本就是直属于沐含霜名下的医童,于是梅若影便跟着坐于林海如身旁。
正是春汛时节,江水滔滔,一船子的颠簸起伏。众医正医童何人曾见过这等阵仗?无不紧紧抓着座下的船木,生怕被甩到了江里去。
林海如却稳稳坐于船缘,远远望着北岸,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因他进入军医房原本就是以江湖人的身份,便也没人对他的稳若泰山感到惊怪。
梅若影坐在一旁看着,这时夕阳已经西下,离江面已不过两竿,阳光从林海如的侧面掠过,留下了光亮的划线,还有浓重却稳定的阴影。此时的他犹如一尊忘却了烦忧的雕像,无惊无怖,向着一直企盼的战场接近。
一时间有些失神,直到对方的神色几不可察地轻轻动摇了一下,才惊觉到自己已经恍惚有好一阵了。近来心绪烦乱,休息不足,便连什么时候恍了神都没有察觉。
才又感觉到自己随着民船颠簸而抛跌,耳中又传入了大江拍船的声音、船桨破水的声音,还有人在吟诗。
适才一名医正清吟浅唱。梅若影正发着呆,只在林海如神色动摇间听到最后两句,不知那医正是从何听来的诗句,可于他而言却是十分熟悉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