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指一转头,便见窗边玄衣女子负手而立,虽只探出半个身,但她双目精灵,威容贵气,此时笑吟吟地拱手:“大王,别来无恙。”
秦棠景睁大双眼,揉揉眼再看,那女子还在,生生被唬了一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女相?!”
“你小声点,隔墙有耳。”秦九凤赶紧捂住她的嘴,顺带瞪了窗边女子一眼,虽然刚见到这女子时,她也被惊得当场跳脚。
秦棠景扒开小皇叔手,两三步跑到门外,“女相,你怎么来了?母后……”
“大王别担心,太后无事。”李世舟退小步,规规矩矩行礼,“臣拜见大王。”
“女相免礼,我们身在楚国,小心为上,就不奉君臣那套了。”秦棠景半惊半喜,赶忙扶李世舟起身,拉着她进了屋内端茶倒水。
“大王来楚国不到两个月,怎么瞧着瘦了?”李世舟坐定,细细打量便道,转眸侧看秦九凤的眼神含着一丝责怪的意味。
秦九凤两眼上翻别过脸:“姬凰水土不服,吃得不多。”心里却道又不是她没照顾好,这人怎么一来就揪着她责问。
李世舟转看秦棠景,秦棠景心知两人一向不对头,为了小皇叔点头就道:
“孤王不服楚国水土,所以吃得少了,不关小皇叔的事。”
她心中疑惑,又问道:“女相,你来楚国是为何?”
“她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溜圈。”
女相是太后那边人,‘溜圈’暗指的是监察。
秦九凤不给面子斗嘴,李世舟瞥她眼,似笑非笑地:“九王爷,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在大王面前含沙射影的,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与你何干,做好你自己分内之事。”
“九王爷对我有意见?”
“本王心胸开阔,不像你小人睚眦必报。”
“好一个心胸开阔,等回了大秦朝堂,臣当着君臣,光明正大参你一本,你看太后信你还是信我?”
“……你敢!”
“有何不敢,臣带着太后懿旨前往边境宣听,听闻大王为楚国长公主不惜送出大秦二十座城池,故来一探究竟,倘若真有此事,臣身为大秦女相,定当如实禀明。”
朝堂争吵不休也就罢了,私底下也如此争闹,一旁秦棠景听着揉额角只觉头疼。
从那夜宫宴,她想了两天,还没想出个法子怎么跟母后解释,明天便要启程回国,这刚正不阿的女相也来给她添堵,索性不搭理两人,秦棠景出门继续想去了。
“君是君,臣是臣,臣就是为大王排忧解难,而你呢,除了带兵打仗一无是处。”见秦棠景走了,李世舟语调铿锵渐渐转柔,深切地凝望秦九凤,化为一叹,“你秦九凤回了大秦也难逃其罪。”
房内只有她们二人,秦九凤敛去厉色,轻声道句:“所有罪名,我一人承担就是。”
“你怎么承担?二十座城池只为一个女子,你让太后如何想?置百万将士于何地?你这么纵容大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秦九凤沉默。
李世舟起身负手:“秦国女子为王才几年,外有敌楚之患,内有宫墙之忧,你这么做,正好给了那些公族贵士发难的机会。”
虽然最终会被武力平复,但也是不小的波澜。女子为王打破常规,早被一些人视为眼中钉,无论怎么励精图治强盛秦国,依然无法得到他们尊重和认可。
杀不尽,除不掉,那些重礼法的公族贵士就是大秦的重要隐患。
李世舟反身问道:“我知道你待大王视如己出,绝无二心,可太后那里,你有想过么?”
“她……”秦九凤欲言又止。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生在王宫的秦九凤最明白了,李世舟眸光微沉,“你手握兵权,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