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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好好过,不打扰了。”
林先生带着师兄弟二人在房里转了一圈,向他的好大儿们一一展示了满房间属于林妈妈的照片后便一步一个脚印下楼去送客了,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徒留在房的师兄弟二人看着房里柜子上林妈妈的照片纷纷陷入了沉默。
就像是之前老旧的照片里看到的那样,林妈妈是个很美且英姿飒爽的女人。在那张老照片中似乎只有二十来岁的她穿着旗袍与身着马褂的林先生站在一起就像是女中豪杰与文雅书生的组合,那时的两人或许刚刚结成姻缘。
而在这个房中的照片里,林妈妈已经身为人母,脸上少了些年轻时的凌厉,多了些柔和。在一些照片上她是与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那是沈星河的哥哥姐姐。
他们在一起看起来很快乐,很亲近,也让沈星河很难想象,在他的妈妈逝去这些年后,与她最为亲近的兄妹两人竟会将另一个女人视为母亲。
亲密得就好像他们只见从未有过血缘的隔阂。
沈星河知道,对于当初两个还年幼的孩子来说他们能找到另一个能让他们接纳的母亲是一件很好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沈星河却为照片上的女人感到一丝悲哀。
这个家里,这个硕大的林宅里,竟除了这个房间外没有一处残留着她的存在感,一张照片都不见,有的只有林夫人与孩子们的照片。
他忽然明白了他父亲的沉闷,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只能一个人背负着孤独的思念。因为他的妈妈似乎早已被她亲爱的孩子们彻底地留在了过去,那个沈星河未能亲眼见过的、他诞生的医院里。
妈妈。
沈星河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照片上女人的脸庞。
这是另一张照片,林妈妈的肚子微挺着,看样子好像就是坐在这个房间里,在窗旁的竹制躺椅上。那时的她留着长长的卷发,头发披散着垂落在胸前。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垂着眼,轻轻抚摸着自己挺起的肚子,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
她在期待腹中的孩子。沈星河心想。
她在期待着我。
“她爱着你。”叶良轻轻抱住他的肩,“那个为她拍这张照片的人也一定爱着你,爱着她。”
沈星河看着照片右角处龙飞凤舞地写着林文仁的签名,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你说,她在地下若是知道自己已被她的孩子们遗忘,会不会恨?”
“会。”叶良回答道,“但又能如何?她走得太早了,他们那时候不过十岁左右,突然没有了母亲又突然有个女人像母亲一样对待他们,移情再正常不过了。”
叶良的话听起来太过直白,太过残酷,却又真实得可怕。
“你说得对。”沈星河苦涩地道。
“不过也不一定。”叶良说,“至少还有你不是吗?你从小到大可是不止一次说梦话喊妈妈。”
叶良掐着手指回忆了一下,“就从你十二岁开始算,至少得有上百次吧。”
哦,那段时间哦。
沈星河回想了一下,那的确是他心魔最严重的一段时间。他记得那段时间白天还好,可以压制住一点心魔,但晚上睡觉的时候那玩意儿就控制不住跑出来导致他总是梦到看不清面孔的妈妈。
原来他不止做梦,还说梦话吗?
哎,也亏得跟他同住的叶良每次都听——
等一下,叶良不是一睡着就跟猪一样吗?他怎么会听到?
沈星河因林妈妈而露出的悲伤的猫猫头突然一顿,转头看向他的二师兄。
叶良叹了口气,背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星河啊沈星河,你说梦话的频率真的太高了。要不是我每次蹲在旁边观察没看到你有什么反应,我都要以为你恋母了。”
沈星河问,“观察?每一次?”
叶良点点头。
沈星河凝视着他的二师兄,“你为什么要在我睡觉的时候观察我?”
叶良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