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芙稍稍打量了一眼,这位卢夫人虽中等身材,面若秋月,颜色算不得多好,但比那位柳姨娘要强得多。
她淡淡一笑,说道:“我也未帮到什么,只不过男女有别,寻常大夫不比我瞧的仔细,才让我碰巧。”
“姑娘自谦了,不管怎么说,你都算帮了我们府里的大忙。”
明芙不语,静静看着卢夫人。
卢夫人从前只听闻明正卿及他那一双儿女,各个容貌绝伦,今日一见,只觉果真不错,盯着明芙不由看呆。
沉香皱眉清咳。
卢夫人方才反应,讪笑一声道:“我今天是来送请帖的,府里三姑娘下月冬月初十大婚,还请姑娘万万赏脸来吃口喜酒。”
佩宁问道:“方才听闻柳姨娘过世,以为婚期要往后推呢?”
“不过死了个姨娘,不耽误什么事。”
卢夫人话刚出口,又恐让人误会她这人薄情,忙接着道:“这门亲是早就定好的,日子也是朱家老太君亲自定的,我们一个小门小户里的庶女,能攀上朱家这门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三姑娘不傻,怎会为了一个姨娘,放弃这么好的福气不要。”
她说的亦有道理,别人的家事,明芙倒不好说什么,只推脱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一来我与卢三姑娘并不相熟,二来我是和离妇,恐不便前去。”
“这个姑娘不必操心,我要是在意那些,今日倒不必来了。”
明芙笑笑,未再回绝,只是也未接那道请帖。
屋中静了片刻。
佩宁低头看了明芙一眼,对卢夫人笑着道:“夫人,容婢子好奇多嘴问一句,府里好好的姨娘怎会突然暴毙?”
“今日这话若是旁人问起,我必不得多说半句。”
佩宁竖耳听着,神色颇为认真。
卢夫人见她如此,倒不好不说,只能硬着头皮道:“说来也是家丑,我家那个姨娘仗着老爷疼,不安分地紧,每月十五都要去护国寺里上香,不过瞧她那样也不是个心诚拜菩萨的人,去寺里也是寻个由头偷懒。”
“今早我听她身边的丫鬟说,昨日她在菩萨前冲撞了不知哪府的贵人,被人数落了几句,她气不过又不敢同人理论,指着菩萨的鼻子好一通骂,你说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我这人心大,素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只因柳姨娘的事,我今天一早在菩萨跟前立了誓,以后日日吃斋,只求莫被那该死的柳氏连累。”
卢夫人说完抚了抚胸口,回想起来柳姨娘死状,她仍心有余悸。
佩宁笑了笑,“这神佛面前的事,可马虎不得,夫人这么一说倒也提醒我们少造口业……”
“正是说,”卢夫人附和一声,把请帖交到同行嬷嬷手里,“今日我是诚心来的,还请姑娘收下帖子,莫在推脱。”
明芙垂眸,未急表态。
佩宁静等片刻,从嬷嬷手中接下请帖,“先给了我就是。”
卢夫人也不知她这是应了还是没应的意思,但见请帖既已送出去,便只得告辞。
明芙盯着那张烫了金的大红喜帖看了一眼,眼中浮着一丝唏嘘感叹。
她低嫁伯府,身后有父兄相护,婚姻尚且都经营的七零八碎。
卢家与朱府门第相差如此之巨,处境只会比她还要难上百倍。
只盼那位姑娘比她有幸,遇到个能与自己两情相悦,恩爱两不疑的。
暮色时分,韩时策马进了城。
他原是奔着宫中的路去,行至一半,途径一间蜜饯铺子时他又停下。
进去看了一圈,才恍然自己连明芙喜爱的口味也未问过,便叫伙计每样都装了一些。
抱着蜜饯翻上马背,心想着马上就要见她,韩时面上不自觉盈上一层笑意。
越近家门,他越发急切,只到府门口便勒马停下,将马鞭和马绳往江安怀里一丢,一步并作两步地去了褚玉院。
褚玉院的门半敞着,院中静得出奇,半晌不闻人声。
韩时心头忽一震,眼皮不由跳了两下,扭过头时却见玉西言低低笑着,似嘲弄般地看着自己。
“在找嫂嫂?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