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淳只感觉周身的血气往上蹿涌:“这北狗徒儿早就想除之,还请师父这便明令!”
老人摇了摇头:“不是杀他,是杀另一人,去年我军在长白滩,因一条毒计,被坑尽一万忠魂,此仇不能不报。出此毒计的人此次也定要赴宴,你易容而入,弄清楚是何人出此计,便就地格杀之!”
封淳只感觉刚才灼烧着的体内热血又凉了下来,心道:“原来这么着急召我回,竟却是杀这么一个小人物。”
镇北天将金笺印往前一推:“七王爷生辰,若有四圣哪怕其一至贺,你忽起暴击,一瞬之间,他们定然维护七王爷,顾不上其他,你杀人倒是不难,只是走脱便难了,这是生死命,你若是愿意一搏,你便接了;你若是不愿,为师也不逼你。”
“这有何难?徒儿接了!”封淳上前一步,收起金笺印便放入怀中,老人见状微一点头,神色间十分满意:“既如此你便动身罢,此一去是锻炼你,也是磨砺你。为师等着你的消息。”
“是!”封淳行了一个礼,便退出了堂中。
刚迈出了门,忽见从天而降一团鹅黄衣袂,封淳忙一个闪身退了一步,脸上的惊异变成了惊喜:“小师妹?你……你怎么在上面?我倒没发现,不过三月不见,你修为进益到如此地步了?”
在封淳面前站定的少女嘻嘻一笑,她长着一张圆脸,眉眼弯弯的,小时候封淳觉得她长得像一个福吉的娃娃,如今出落出少女水葱般的身段来,这一笑更有了些妩媚的意味。
“淳哥哥就会打趣人,我的内功什么时候连你和爹爹都能瞒住了?”
闻声的镇北天也迈步而出:“胡闹!爹爹和你师兄谈事,你怎么能偷听?”
见师父这么说,封淳心下一怔,自己没发现也就罢了,难道师父也没听出来小师妹在趴在房顶?许是带到了面上,小师妹镇敏推了一把封淳:“呆哥哥,我用的是龟息功啦!昨晚爹爹出去练功的时候,我就躲在上面了,知道你今天回,就为了等你。”
封淳面上一红,虽然镇敏私下对他情谊甚笃,可他不好意思在师父面前表现。镇敏是白虎堂主老来得女,其母九死一生难产而出,自小羸弱,镇北天便不曾教她当家心法剑法,只传了一套轻功,与一套呼吸法门——龟息功。这龟息功说来奇怪,练成之后可极长时间不呼吸,就连脉搏都极微弱,便如去世之人一般。只不过运功时人也不能做别的事,连站着都难,只能躺着。若在死人堆里,任凭你是高手宗师,不搭脉搏便分辨不出此人是死是活。
镇敏一步走到了封淳身侧,挽住封淳的胳膊,朝镇北天吐了吐舌头。封淳感觉自己脊背都僵硬了,镇敏却不以为意地娇嗔一声:“爹爹,你又教训人了!”
镇北天非但并没有生气,反倒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下次可不许偷听。”
封淳松了一口气。镇北天许是因为女儿,也连带对他这个弟子宽容了许多。封淳听说当年大师兄入门,镇北天传武功是经常打人的,甚至有人说大师兄十二岁那年,因为招式学不老,被镇北天吊在讲武堂里抽了三天三夜,皮开肉绽,连路都走不了了,镇北天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如此愚徒,我就是把他打死了,也不让他出去丢人!”传闻在前,拜入门后封淳心中便常惴惴。可十余年来,镇北天悉心教导,从未打过自己。
“爹爹!你又让淳哥哥去做危险的事啦?”镇敏撅起嘴,“为什么非要在那个什么王爷生辰宴上动手?让淳哥哥看准了是谁,跟着他回了家去再动手不行吗?”
“小孩子就知道胡闹!献计之事秘,锄奸之事又秘,那谁能知道我白虎堂的威风?又如何震慑北人?”镇北天皱了眉,慈爱的面目在这几句话之间,眼看将要用尽,语气也不耐起来:“行了,你别耽误你师兄做事!淳儿,你赶紧下山,事不宜迟!”
“是!”封淳答道。
“哼!”镇敏微微红了眼,她就知道父亲会如此催赶,所以才不惜潜伏在堂顶一日一夜,不吃不眠,否则恐怕连封淳的面都见不到,封淳就又下山去了,再见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敏儿,你去叫你大师兄找来!”镇北天摆摆手道,“淳儿这些时日不在,他就算是个残废,也该管管堂里的事!”
第2章
封淳和镇敏三月不见,镇敏是思念极了封淳,这时看封淳眉俊目朗,气宇轩昂,下山军旅之中行一趟,身上好像又多了些刚毅气息,真是越看越喜欢,她边拉着封淳的手往山下走,边与封淳絮絮叨叨地说话。
沿着步下千仞山之巅,在半山腰上,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山中明堂,其间殿宇屋脊,青堂瓦舍,整齐明亮。白虎堂的众多弟子,正在练剑的练剑,论心的论心,调试机关的调试机关。
原来千仞山耸立云霄,却也分山向山背。适才封淳图快,是从山背的那一面悬崖峭壁直上的山巅,其中虽无人值守,却机关千重,封淳看似踏步随意,可是每一步都恰巧踏在叠叠机关的空隙上,这才一路直上云霄顶。若是外人攀援,不知其中深浅,再高的武功也无法在绝壁上躲避毫无死角的暗箭。
而此时封淳与镇敏走的则是千仞山的阳面,阳面因为地势稍缓,由此因着山势建了层层防御工事。当年北朝走狗四圣攻山,走的便是这条路。曾经的血雨腥风早已经不再,断剑残戟也早被清理,如今房舍灰墙青瓦,都是十年前新建。其中练剑的弟子们也都年纪不大,如今更是以封淳为长,这时众人瞧见他,纷纷围了过来,叫道:“师兄回来啦!”
封淳微微一笑,和大家打了招呼。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众人中走出,只见他白面细目,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向封淳行礼:“师兄,您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求师兄指点指点我们。”
封淳认得这是他的十二师弟方欣,据说这孩子在众年少弟子里,现在最得镇北天的喜爱。镇北天甚至对朝廷来的客人夸过一句话:“以方欣的根骨,日后赶上封淳不是难事。”镇北天说这话时,封淳正在外面办事,回来以后听说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赶上他?他倒还要看看这位小师弟有没有这个能耐。
封淳笑了一笑:“方师弟,不是我不愿,是真的有事在身。”说着封淳掌中五指并拢,微微一翻,一片若隐若现的金光便映入了方欣瞳中,“金笺印?!”方欣低低惊呼一声。
封淳微微点了点头:“师弟师妹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封淳一阵风似地走了,镇敏哪里还追的上?她对着方欣一跺脚:“你又捣乱做什么?这下他走啦!”
方欣仍然一副呆愣的模样,抓住镇敏问道:“师姐,那真的是金笺印吗?不是说师父在执掌白虎堂之前,最后一道考验才是金笺印吗?大师兄当年连紫笺印的边都没摸到,如今……难道师父已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