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么,不消一刻,这血涂阵便会炸裂,到时你、我、你的兄弟朋友、你的红颜小妞、你们战场上无数的神族都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天楚手中的纯阳离火刃在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掌了,明天大结局~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雪落无涯
逸风周身的鲜血早已将一袭白衫浸得血红,手中的血色光环却一左一右,在翩婳与翎溪脚下蔓延开来,随即仰头大笑,“看到他们两个脚下了么?那便是血涂阵的阵眼,当年蒹葭就是将两个阵眼放在她自己和沉明脚下,同归于尽。而如今……”
他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而现在,两个阵眼中的人,你只救得了一个,无论你用法术将哪一个带出阵眼,剩下的便会随着这战场上所有生灵一同化为云烟,包括你,也包括我。呵……天楚,我只是想看看,二十余年后的今天,依旧我们几人,依旧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会作何选择。”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天楚手中的纯阳离火刃划出漫天的火光,几乎将整个战场燃尽。
逸风轻笑,随即又长长叹息,“时间可不多了,活得太久记忆也难免错乱,却犹记得当年的那一场落英缤纷之下,她一身红衣,艳若朝霞。”
一左一右的阵眼燃烧得更加肆虐了,将翎溪与翩婳困在阵眼当中,天楚举刀的手已在颤抖,心乱如麻,大敌当前,生死攸关,却不得不踏上一步,顶多便是个万死之境,英雄何惧生死。
忽然间,一束幽蓝的清光闪过,他蓦然间动不了了,被困在冰蓝色的法阵之中,抬眼望去,却不是逸风的法术,而是翎溪。
他错愕地望着,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翎溪却用法阵困住了他。
翎溪走不出血涂阵眼,却在原地洒下万点剑光,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走出。
他手中的剑光越来越炽烈,冰蓝色的光芒照耀得正个战场如同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映着天光,惊艳而凄绝。
那寒冽剑光倾洒而下,犹如一道白练般的绸带,另一端束着错愕的逸风。
“翎溪,你……”天楚知道,那是他毕生的功力。
翎溪看向他,手中的剑光不停,却清浅一笑,那带着三分清冷、三分绝艳、三分孤傲,以及一分戏谑的笑,如同初见的当年。
“我若不出手,只怕你还会背上重色轻友的骂名,你要怎么谢我?”
他依旧淡淡地笑着,趁着天楚一怔,手中剑光微扬,对面早为血涂阵消耗大半功力的逸风竟被他毕生功力一带,向着他所在这处阵眼飞来。
刹那间,肆虐的血雾如倾盆大雨般洒落,白虹贯日般的清光照耀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天楚身子动弹不得,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盯着那阵眼的方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血雾散去,冰蓝光尽,整个战场蒸腾起一片红色的血烟雾,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那血光渐渐飘散,适才那阵眼的位置,却再也看不见人。
一切都归为平静,这里连一点曾被血涂阵笼罩的痕迹都不见了,可他们,却再也不会归来。危急关头,翎溪用毕生功力将逸风拉入阵眼之中,提前催动阵眼,两人同归于尽,一同魂飞魄散。
一切都过去了,消失了,天楚手中的纯阳离火刃应声落地,人却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终于体会到了逸风所说的死心,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感觉。
逸风赢了,纵使他没能复活蒹葭,反倒自己魂飞魄散,可他依然赢了,他成功地让他的老对手生不如死,痛彻骨髓。
天楚缓缓走上前,在适才阵眼的位置停下,耳边犹似想起那两者择一的艰难抉择前,翎溪最后那带着清冷戏谑笑意的话,“我若不出手,只怕你还会背上重色轻友的骂名,你要怎么谢我?”
当年,在他们之间,他天楚选择了用自己的命去救翩婳,而今,他却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
还是不相信么?还是怕看到?怕看到在红颜和兄弟之间,他天楚再一次选择红颜?
他情愿看不到,于是他选择了先毁灭自己。
天楚慢慢蹲下身来,轻轻触摸着那阵眼的地面,很多话,他还来不及说,可这光洁如新的地面,连一丝血迹也不曾留下。
翎溪之后,再无翎溪。
伏羲琴终于回到澄梦渊了,回到了它本该存在的地方,雪涯却是只将那伏羲琴送回,禀明了天帝,便再也没有回去。她依旧觉得,凌波殿才是她的家。
院落间的石桥上,飞雪依旧,一身素白的女子扬起手来,让那雪花落在掌心,再慢慢融化。
凌波殿的雪从来不会化,翎溪不再了以后,却开始融化了。她静静地伫立着,脑中一片空白。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这里与翎溪立下永不再见秦莫承的誓言,而如今,那个潇洒挥刀让她用血立下誓言的人却已不在。
她相依为命的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是真的不在了吧?魂飞魄散的神魔,又有几个能够向天楚一样回来?她却要在这万载孤寂的神界,独守千年的承诺。
痛和死,哪个更冷?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却没有回头,因为她听得出,那不是翎溪的脚步。当那有力而带着温暖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时,她才茫然转过身,是天楚,依旧一身深赤色战袍,一把燃烧着火光的纯阳离火刃,这是自翎溪不再后的几天里,她第一次见到天楚。
天楚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这几天来,憔悴了许多,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相望,相对无言。
半晌,天楚终于开口,“我知道你答应了他,千年不离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