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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假结束,回律所的前一天,颜昭去了一趟爷爷家。
扯下门口的传单,颜昭拧开防盗门,一进屋,险些踢倒门口的狗食盆。
满屋狗骚,颜昭皱皱眉,放下包扶着门框脱鞋。
正午睡的爷爷从折叠床上慢吞吞起来,耷拉着脏兮兮的布鞋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传单,放到厨房垫灶台上了。
“一张破纸,您也当宝贝。”
颜昭从手腕上褪下皮筋,三抓两抓就把头发扎了起来。
爷爷拿出几个干软的桔子,坐在沙发上,接着地上的塑料袋给她剥皮,说:“烟花厂过完年就不用人了,我想再找一份工。”
颜昭拿起笤帚扫狗毛,没两下地上的狗毛就成了团儿。
“您就别折腾了,在我外婆家帮着我妈多干点活,多好。”
老头把桔皮一摔,冷哼:“我凭啥伺候她,我跟那老太太处不到一块。”
大土狗抱着颜昭大腿晃,颜昭给了它一笤帚。
“那你就搬来跟我住。”
“我可不去。”老头直摇头:“你那个家还叫家?要啥啥没有,空荡荡的。我捡了破烂都不知道往哪儿堆。”
爷爷把桔子瓣递上来,指甲缝里藏污纳垢。
颜昭归拢头发,弯腰俯身,叼进了嘴里,转身进了厨房。
来爷爷家拾掇屋子,免不了要嚷。爷爷什么都囤,纸壳、破罐、烂布头,得空就塞,40平的小屋满满腾腾,乱得人透不过气,而颜昭呢,见什么都扔,扔得老头叽里呱啦乱叫。
“下次你别来给我收拾!”爷爷把她扔的东西往回捡,放完狠话又后悔,声音软了软:“你工作那么忙,不用你干活呀,用你干什么活……”
颜昭把扯下来的被单丢进大铝盆里,挽起袖子,戳上搓衣板,搓搓浆浆。
“你洗衣服把手表摘下来。”爷爷也拿过小板凳靠近她。
“不用。”
“哎呀进水!”
爷爷上手就要摘,颜昭护住右手腕。
“防水的。”
爷爷一拍膝盖,满眼欣慰地望着孙女,看不够似的。
“唉,等我老啦,动不了那天,我谁也不麻烦,我就找根裤腰带往房梁上那么一吊。”
颜昭感觉右手使不上劲,就歇了歇,认真地看着他老人家:“以后我给您买一栋大房子,专门装您这些破烂,再雇个保姆伺候您。”
爷爷笑成了眯眯眼:“那是,我孙女多有出息,爷爷光听着就够高兴。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喽!”
“能的。”
早高峰,颜昭把单车放回停放点,落了锁,从车筐里提起手袋,跨上就往天桥上跑,帆布鞋急促地下了楼梯,她在公交站牌下站定,从包里拿出一双高跟鞋,脚一拧就踏上,一抬头,公交车已经到了,她一边把帆布鞋往包里塞,一边爬上公交车,在盯上一个空座时,眼睛一亮。
今天的推送仍是娱乐新闻,白烬野的名字竟显得有些陌生。
“白烬野妈妈直播带假货,一家人圈钱无下限。”
公交车门开了又关,颜昭的身子随着车子启动摇晃着。晨光锋利,刺得人睁不开眼。
车顶的广播报站,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起身往车门处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站台旁,车窗落下一半,飘出一缕烟雾。
一双眼半睁着,薄唇吐出袅袅烦闷,他看着那女孩,仿佛把眼靠在了她的身上一般,她动,他的眼神就跟着动,疲倦地腾挪着。
便利店的两扇自动门迎接了她,她从柜台拿了一盒木糖醇,又在关东煮里捡了两串圆丸子,店员从微波炉里拿出一个三角形的紫菜饭团,她接过,嘴里道着谢,男店员又叫住了她,往她装关东煮的纸杯里舀了两勺汤。
真是走运,她坐下的位置是窗边,正对着他的车。
她在餐前拿出一个小瓶,搓搓手消毒,然后双臂向后伸去,在头发后面挽了挽,晨光赖在她身上,赖在她温暖的颈窝,赖在她绒绒的针织衫上,然而她似乎胃口不好,圆丸子吃了一串,三角饭团咬了一角,撂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