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笨怪刀钝。你没找对方法而已。”
好吧,安琪承认郑东耘说的有道理。但是,“你还想吃烤红薯吗?想吃的话就对老娘客气点!”
不过她也确实觉得,高考制度虽然备受诟病,通过遴选的那些优胜者,却大多有着和郑东耘一样的优点:执行力强,头脑清晰,做事有条理……
怎么想都象是她无意中捡了个大便宜。
最后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安琪到古冬公司上班的事上了。郑东耘问她:“我看了你简历,你以前不是在一家高中教语文吗?后来怎么会转行出来做设计师的?”
安琪一边扒拉烤好的红薯,一边又说:“其实这还涉及一段悲惨的往事……”
烤好的红署掰开来,冒出一股香甜的白汽,她把外皮稍微剥一剥,递给郑东耘,“话说那一年,我决定要和孩子的父亲好好谈谈,希望他能对家庭多一点责任心,实在不能就离婚,作一个了断。然后我去了他所在的城市。不幸我们话不投机,谈的过程中没把握好,打起来了。”
郑东耘愕然,“你说你嫁了个什么人!他还动手打女人?”
“不只是他动手打我,我也打了他。”安琪顿了顿,还是说出实情,“我一冲动,打断了他一条腿。”
郑东耘:“……!”
“我没告诉你我是跆拳道黑带三段吗”安琪一边吃红薯,一边轻描淡写地看他。
郑东耘觉得自己掘到的这个宝,其价值明显超过预先的估算。同时也暗自考虑,回去后是否报个散打培训班。
“不过,这跟你辞职有什么关系?”
“因为介绍我和李星河认识的人是咱学校的教务主任,老主任和李星河一家子很熟。李星河吃了亏,他家里母亲姐姐不放过我,闹到学校去了。不然,”安琪叹了口气,“我其实还挺喜欢教书的。”
这段过往,如今讲来只值三言两语,不过当时可是闹得鸡飞狗跳。
郑东耘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可怀疑。“可你那次还晕倒了。这是一位黑带选手应有的身体素质?”
“我这不是多年没练了吗?”安琪把红薯皮扔到垃圾桶,拍了拍手,“再说我身负房债,拖儿带女,夙兴夜寐,日夜操劳……”
她本来惯于这么自嘲,但郑东耘却当了真。
“急什么?这不还有我吗?”他把安琪的手拿过来,把指头上沾的草木灰细细抹去,又说:“你眼光真是不怎么好。”顿一顿,在她手上亲了一下,“不过好在碰到了我。”
安琪看着他,笑了起来。让郑东耘说动听的情话是不可想象的事。如今这句话里,其实已经包含着“我要对你好,要好好照顾你”等未曾宜诸于口的意思,让她觉得老怀甚慰。
☆、山中
第二天清晨,陈跃然早早就醒了。他脸都不洗就到院里晃荡,没过多久就和萍姐七岁的儿子君君混熟了。郑东耘被指派跟着两个小子,以保障其安全,安琪则欣欣然地跟着萍姐下了菜地,去摘早饭要吃的菜。
在清晨薄薄的雾霭里,安琪这才看清村庄的真实面貌。这村子不过二十多户人家,大多建在坡势平缓的山脚边,房前不远就是路,路边就是条河。顺着路再往里走,便是渐渐高耸的群山,那山虽没什么奇特处,然而此时层林尽染,深深浅浅的红叶,在秋天的阳光下异彩纷呈,把安琪看得呆了。
陈跃然在君君带领下,先是去牛圈看了牛,后来又去猪圈看了猪,最后,两浑小子把一只公鸡追得走投无路,惊叫着飞上了院墙顶。郑东耘一路跟着,心生感慨:如果在每个孩子的鞋底装个发电机组,人类哪还用得着为能源操心啊?
萍姐的丈夫早上杀了一只鸡,熬了汤,于是早饭吃了鸡汤面,安琪洗了两把刚长出来的毛白菜,放在热水里烫烫就能吃,几个人运动了一圈,胃口都相当好。陈跃然边吃边发自内心赞美做饭的萍妈妈,把萍姐笑得合不拢嘴。
早饭后,郑东耘带上他们,开着车顺着石子路进了山,后来又从一条岔开的泥巴路蜿蜒而上,把车停在旁边的空地上,步行几十米,便到了一个小石潭边,潭水极清,潭底的石头和往来翕忽的鱼清晰可见。一带小溪从山上匍匐而下,流进潭里,又从旁边流走。
郑东耘在潭边钓鱼,安琪便和陈跃然在旁边的树林里捡落叶和松塔,指给陈跃然看各种植物,何为“采采卷耳”之卷耳,何为“桃之夭夭”之桃树。后来陈跃然还发现一只野兔,两人又悄悄前去跟踪了一番。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寂静树林里忽近忽远,听着只觉得让人心安。
偶尔陈跃然在旁边玩得专心,安琪就走到潭边,在郑东耘身边坐下,朝他耳朵里塞一只耳机,两人一起听一首歌。有一回是一首西班牙歌曲,郑东耘对西班牙语不熟,模糊听了个大概,是一个男人在诉说对姑娘的思念。那歌声就象澄蓝明净的空中飞着的一只鸽子,轻柔舒缓,一路高低起伏、不急不慢地飞着,撩得人心都化了,成了一腔柔情蜜意。
后来三人又一起去山中探险。陈跃然在前面开路,他手执一根木棍,时而化身特种兵,冲后面喊一声注意隐蔽,然后闪身树后,将棍子瞄准某处,口中碰碰两声,自豪地宣布又干掉两个狙击手,还考虑到散热的需要,打完要朝枪口吹一口气;又时而变作古代侠士,一边挥舞手中利剑,一边嘴里发出许多刀剑相击的声音,凭一己之力,杀退前方众多看不见的妖怪,独自一人,把平凡一条山路走得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忙得顾不得对郑东东同学严防死守这件事了。于是后面那两个大的就很不要脸地时而拉拉手,时而偎在一起嘀嘀咕咕,也过得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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