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是一家视频门户网站的用户界面设计师,简称ui设计师。这家名为古冬的网站创办不到五年,目前却风头甚劲,已经进入同类网站排名前三,还大有与第一一争短长之势。突然听到兼并的消息,让安琪大吃一惊。
“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财经组的小茂亲口告诉我的。听说要收购你们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云联集团。”
云联集团曾是互联网企业中的一个传奇。集团现在的、cfo、总工,号称为云联三剑客。当年三个不名一文的毛头小伙子,以70万元启动资金和10名员工创立了云联网络,三年后,云联在海外上市,当年的无名小卒遂跻身成为互联网新贵。如今云联已经成为年收入超过150亿元的互动娱乐文化企业。即使如安琪这样的蝼蚁之辈,也对云联如雷贯耳。
不过方翘楚大感兴趣的是云联的另一个创始人,也是云联首席财务官,此人据说叫郑东耘,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拥有出色的资本运作能力。不过,与曾总裁频频在各大媒体上露面不同,此人极为低调,从未接受过媒体的任何采访,甚至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翻云覆雨的资本运作大家!有机会,老娘一定要采访一下他!”这位前财经记者如是评价。
安琪很忧虑,很想骂娘。这些年来,她对自己在公司的定位是:一位混吃等死却又不失勤恳的中年妇女。这个阶段她需要安定,讨厌任何改变。但收购之后,古冬的人事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如她这样的蝼蚁是否可能在这场动荡的局势中遭遇失业威胁?想到这,她就一阵皮紧。
“不要紧的,古人云,变则通,通则达。说不定收购后你会有更好的机遇。”三人小聚结束后,于杏阳在送安琪去公司的路上时,如是开解她。
安琪看着车窗外,初夏白花花的阳光照着,这座城市即将迎来它炙热可怕的夏天,“该来的总会来。以不变应万变,到哪儿不一样做事?”
“正是,哪里都缺不了做事的员工。”于杏阳看看旁边的姑娘,虽然长得黑,可乌眉俊眼,腿长腰细,倒生就一份十分难得的英气。“……倒是你个人的事也要上上心,趁着年轻貌美,再找个人吧?”
安琪笑,说:“杏阳姐,咱现在不缺男人,缺钱!目前我面临的种种难题,都可以通过多挣点钱来解决!”
“依我看你也不是缺钱,是缺心眼!”于杏阳恨铁不成钢地说:“找个好男人,不就可以帮你分担一下经济压力吗?”
安琪笑了笑不说话。她想,杏阳真是太天真了。自己目前的困局不正是“男人”这种生物造成的吗?这世上,唯有钱不会辜负你。你对它有多热爱,它就会回应你多少。
“我们家老孙有个朋友想介绍你认识。听说条件不错,有兴趣的话见一下?”于杏阳再接再励。
“我哪有时间?”安琪推托。
“你不会挤一挤吗?时间这东西就象女人的□□,挤挤总会有的。”于杏阳一脸优雅地说出这种话,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果不其然,她得到了平胸妹的怒视和娇叱,“呸!大波女人都该被烧死!”
告别于杏阳后,安琪在公司里度过了一个极其忙碌的下午,边忙还边以一种即将被打包出售的心态纠结了一番。下班后她又拐到附近一家医院去拿了自己的体检报告,仔细看完,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作为家中壮劳力,她现在格外惜命,每年一次体检雷打不动。回家途中,她站在公交车里昏昏欲睡。
每天中午吃完便当后,趴在桌上睡半小时是安琪一天当中难得的福利,唯其如此,才能撑着她度过忙碌的下午;让她以饱满的精神去迎接儿子,伺候这位小爷吃喝拉撒、应对他所有好的或不好的情绪;然后在儿子上床后火速做好家务,洗漱完毕,完成接下来的插画订单……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每一环都紧密相扣,如同一场战役,一个环节出现漏洞,都会导致整条战线的崩溃。
她无意中抬头,看到窗玻璃上映着自己的脸。这张脸看起来还很年轻,可是表情麻木,似乎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深深的倦意,和公交车上闷热难闻的气息一起包裹着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必须这样活着?以一个战士的姿态,穿行在这座灰色的城市中,希望从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得到?
她的感伤并没有持续多久。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公汽上的人东倒西歪,安琪登登登地向前窜出几步,差点跪倒在前门,胡乱薅住一条领带,才算稳住。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公汽上一片哗然,群情激愤。有人抱怨踩了脚,有人气愤撞到头,众多声响中安琪的声音格外悲愤:“开什么玩笑啊师傅,我家里还有五岁儿子和30年房屋贷款!”
当陈安琪惊魂未定地走进一家托管机构时,天色已经擦黑。她家小爷陈跃然就读的幼儿园附近,有好几家这样的家庭托管班,四点半放学后,那些父母都得上班的孩子被接过去暂时照顾一两个小时。很显然陈跃然今天又是最后一个走的,空荡荡的房间里,陈跃然用他肥短的小胳膊支着脑袋坐着,背着小书包的身影很幽怨。
刚跟托管老师说过再见,陈跃然就愤愤地说起在幼儿园和同学打架的事情,完了虎目蕴泪道:“我十里磨一剑,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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