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愕然看着小卫确认,“喝多了?喝酒?……我靠还真是喝酒?她跟你喝酒?怎么会喝多?”
小卫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牵的孩子,在走廊里靠墙站了一会儿,说:“太晚了,你先让孩子洗了睡吧。”
小卫在楼上开了正对门的两间房,安琪先带陈跃然进了空着的那间房,哄他上床,又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安排好后,才进了对面房间。门一打开,一股酒气飘出来,只见一个人和衣躺在床上,身上松松搭着被子,一丝声息也无。
安琪便和小卫搭手,先把林晓瑜扶起来,把外衣和鞋脱了,又换了床干净被子盖好,然后进卫生间搓了热毛巾,给林晓瑜擦脸擦手,擦到中途,林晓瑜白着一张脸蜷起来,一阵干呕,赶紧一个扶着一个拿垃圾桶接,闹腾了好一阵,又拿清水给她漱了口,才扶下来重新躺好。
好不容易把她安置妥当,安琪出了一身汗。她让小卫守在旁边,转头去另一个房间看陈跃然,陈跃然已经瞌睡得不行了,却还大睁两眼,巴巴地等着她来,安琪赶紧给他洗脸擦脚,脱了衣服哄他睡下,不到五分钟孩子就睡着了。
一时两边都静悄悄的。安琪把灯调暗了,又把被子拢好,轻手轻脚地去对过房间,和小卫两人在床边坐下,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小卫看安琪忙前忙后,心里也很歉疚,递给她一杯水说:“她醉成这样,我一个男人实在不方便照顾,要喊别人来,她知道了又要恼,想想也就我们仨最熟,不如麻烦你。”
安琪叹了一口气,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卫侧身看一下林晓瑜,起身往外走,“出来说。”
两人在走廊里站着,小卫抽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才说:“她跟家里人吵架了。”
安琪没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小卫声音压得极低,“晓瑜和她先生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到处找医生看。听说她婆家着急得很,想找人代孕,晓瑜不同意,为这事闹得很不愉快。”
安琪眨巴着眼,愣了片刻,才说:“过去五十多岁的人都还能生,林晓瑜才不过三十吧?折腾什么代孕,是不是太夸张了?”
“谁让她嫁的人是家族里的一棵独苗?”小卫长叹了一声,半晌才接着说:“外人看她这些年风光得很,婆家宠着,丈夫敬着,自己也很能干,其实就是颗驴屎蛋,里面的苦头都没法对人说。就说治病吧,天天吃药打针,臂膊掏出来都是青的,还得隔三岔五跑医院做检查,这么折腾,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用。她心气儿一向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耿耿于怀,这个时候跟她提代孕,是个人都会冤死。”
安琪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也是的,她心里再烦,你就由着她喝酒?还醉成这样?”
“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小卫觉得自己也冤,“死丫头打给我时就已经醉醺醺的了。路上还吐了我一身,等你半天不来,老子脏衣服才换下来好不好?这还是小事,赶明儿要是被她老公知道了,指不定把我埋怨成啥样呢。”
提起她老公,安琪便问了:“怎么不送她家去?”
小卫摇头,“万万使不得。正治着病,还敢偷跑出去喝酒,还一喝就喝个臭死!她家里人要知道,我估计得捶死她!”说到这儿,又有些咬牙切齿:“该死的家伙!明天看她怎么跟人圆这个谎!”
两人在走廊里各自郁闷了一阵,安琪忽然想到对面房间有小卫的行李,又惊诧了,“你回来后,不会一直住在这家酒店里吧?怎么不住到林开或小河那里去?”
小卫抽着烟,翻个白眼道:“我有钱!我乐意!”
安琪无话可说,又惦记着两边房里睡着的人,返身便进了房间,先把儿子抱到对面房间里,然后去看林晓瑜,这回她倒是睡沉了。安琪于是倒了杯凉水放到床头柜上,洗漱后也上了床。
半夜里林晓瑜醒了,摸索着要开灯,半天摸不到地方,最后把安琪吵醒了,这才帮她把灯打开。以为是要喝水,结果是要上厕所,一路晃晃荡荡地走去,还不让人扶。安琪提心吊胆地跟着到厕所门口,看她扶墙站稳了才转来。等她回来后,端起杯子牛饮了一杯凉水,直挺挺扑到床上,被子也不盖,似乎是又要睡了。
安琪把被子从她身下抽出来,重新盖好,林晓瑜□□了一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安琪嘘了一声,说:“快睡吧,这只是个梦。”
林晓瑜扑哧一声笑了,“放屁!老娘连是不是做梦都不知道了?”
安琪轻声斥责道:“深更半夜聊什么天?好好睡你的!”
林晓瑜翻个身,半睡半醒地靠在枕头上,沉默片刻,才说:“我脑袋后面坠了个千斤顶,好疼好重!”
安琪便爬到她床上来,把她的头拨拉过来,给她按两边的太阳穴。
林晓瑜闭着眼,安然享受安琪的服务,半晌,叹了口长气,说:“安琪,你说,想好好过完这一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安琪安慰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了。”
黑暗中,林晓瑜默不作声地躺着,等安琪的手从她脸上滑过时,摸到了满手眼泪。她把被子给林晓瑜盖好,把她搂着,低声说:“想哭就好好哭一场,谁还会笑话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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