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开口喊出沈冽的名字,却见一个人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正是张存义。他手里提着果篮放到了我的床头,在我病床前坐下,无声地看着我。
“你来了。”我试着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但是以我现在的情况,想要笑得自然实在是很勉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张存义凝视着我良久,眼中默默涌动着情绪的波澜,我知道他的心情不平静,便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苏荇,你要知道我不是输给沈冽,而是输给了你。”他的视线从我左臂上的淤青慢慢移到右手上的伤口,眼神复杂,神情后怕:“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这幅样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害怕?前一秒还在和我说话的人竟然变成这样,你能理解那种心脏被人攫住的窒息感吗?”
我没回答,哪怕他再怎么对我表明情意,我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心意。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为他伤成这样?”张存义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诉说着疑惑:“我真的不明白。”
“沈冽或许并没有多好,不管是一年前还是现在,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心中一片安宁,但张存义向我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心中却油然而生出一种只属于我的淡淡骄傲:“但正是这个人,他的感情或许并不是多么炽烈,却像一股涓涓细流般,缓缓地在我心中淌过,润物无声。”
张存义仔细地聆听着我的话,眼神中闪烁着冲突之色,最后仿佛缴械投降般长叹了一口气,将心头所有包袱都卸下。
“你们战胜了。”他如是说到,“苏荇,我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给你听。哪怕在你们彼此不通心意的时候,你们对彼此的感情简直如同铜墙铁壁。”
我皱眉看他,不解地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你失踪的那天晚上,沈冽听说你不见了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快疯了!他手里提着一只手电筒,一个人就冲上了后山,恨不得把整座山都翻过来找一遍。等到天亮换班的时候大家劝沈冽去休息,他却只是喝了几口水又一头扎进了山里。”张存义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并不情愿,但他还是将这些事情娓娓道来:“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会露出这种表情,就像世界在他面前崩塌了那样恐惧,他在山上走夜路的时候也不知摔了几跤,最后去医院包扎的时候浑身都是擦伤。”
我听着张存义的诉说,慢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虽然他诉说的语气很平静,但我能想象到沈冽那时的情绪有多么失控、崩溃。到底是多打的痛苦和打击,才能让惯于平静的人露出这样的情态?
我的心被张存义的话敲开了一扇门,好在在刹那间领悟了什么。
“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我怔怔说不出话来时,沈冽却提着一袋药走进了病房:“白白让她担心。”
他将药放在了药篮里,回头向我问道:“口渴吗?”
我刚才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口渴,可后来因为张存义进来后打了个岔一时把这茬给忘了。听他重新提起来,我这才赶紧点了点头:“渴,我想喝水。”
沈冽听了我的回答后,冷冷带着埋怨地斜了张存义一眼,转身去倒水。他调好了温开水送到我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水:“慢点喝。”
“咳!”张存义见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低声抱怨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该收敛点?还有人在呢。”
沈冽连头都没回,立刻回他道:“看不下去就出去。”言辞中满满的不欢迎之意。
张存义好歹也是过来探望我的客人,我见沈冽对张存义说话太不客气,便赶紧打圆场道:“他不会说话,你别在意。我现在累了,想躺着睡会,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回头再联系?”
张存义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他也坐不住了,起身到我的跟前道:“既然你都下了逐客令了,那我也就不再厚着脸皮了。但有句话我要奉劝你们,沈冽对你的感情太明显了,谁都能看出你在他心中不一样的分量,然而你们又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这段感情如果曝光了,对你们俩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你们在人前还是克制点好。”
沈冽听完张存义的话,神情不为所动。
张存义无奈地看了我俩,默然转身出去,带上了病房的门。
等到张存义出去后,沈冽便坐到了之前被他占据的位置上,拉住我没受伤的左手,在我手背轻轻吻了一下。我们彼此都凝视着对方不说话,却有种淡淡的温馨在涌动。
“谁都能看出我在你心中不一样的分量吗?”我握住了沈冽的手,忍不住问他道:“可是我为什么之前总是感觉你偏袒李随心,刻意地疏远我呢?你都不知道我在人后为你伤了多少心。”
沈冽眉头微微一皱,我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终于将盘桓在我心头已久的话:“你和李随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随心……”沈冽欲言又止,最后终是说道:“李随心知道我喜欢你,一直以此为要挟。”
沈冽前章
我决心重拾画笔回到课堂的第一天,依旧像从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旁听中外美术史,听着苏荇在讲台上侃侃。就在我集中注意听课的时候,一个上课迟到的女生不由分说地坐到我的旁边,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朝着我望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随心,模样很清纯,长相善良无害,笑起来扬着一张温柔的的脸。
我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却一直纠缠不休地盯着我问这问那。我对她提出的无聊问题一概不理,直到她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女老师这么漂亮,你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喜欢她?
她的冒昧让我感到不舒服,我皱了皱眉头,回复了她两个字:没有。
她见到我的回复微微一笑,又提笔写道:开玩笑的啦!我也很喜欢苏老师,和她关系很好。我知道关于她的很多趣事哦,你想不想听听?
我看到纸上的字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需要。
她仍不死心地写了一串号码推了过来:同学,不要这么高冷嘛!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有什么好奇的可以来问我,我对你知无不言哦!
如果我不是因苏荇和张存义的关系感到不安,从而拨通了李随心的号码,后面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波折。
我和她约在人民广场的一家饭店里见面,她对我讲了一些关于苏荇的趣事,我听后一笑的同时,耐不住好奇向她问了关于苏荇和张存义的事。
李随心当时的表情很是诡谲,她从手机里翻出了几张照片摆到我面前:“他们啊?他们的交情可不一般。”她指着照片上的两个人说道:“看到了吧,张存义拿着玫瑰金的戒指向苏荇求爱呢!张存义是苏荇大学时代的恋人,苏荇后来为了钱嫁给了著名画家陈置玉。她现在婚姻不幸福了,被陈画家嫌弃了,又开始想起之前的情人来了。北洋路你听过吧,就是那个有名的艺展中心,我听说最近张存义在里面办了一场画展,正是苏荇出钱在背后捧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富婆包养男小三的感觉?”
我听到李随心的话后觉得荒谬,苏荇绝不可能是她说的那种人,我当时就冷下脸来问她:“证据?”
李随心微微一笑,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另一张照片,是她和陈置玉的合照:“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她丈夫陈置玉画家的弟子,这是我和老师在画室里的自拍照。别人家的事我或许不清楚,但他们家的事我还会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