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玉走到泼春身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们犯了国法,我做不到替你们免罪。但考虑到你们是受主人胁迫,若是你们后面如实招供,不做假证,我会为你们谋取生路,包括你们的卖身契。”
其他人不知道片玉说了什么,只看到在她说完以后,那群侍女以泼春带头,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哭嚎。
在场之人无不惊诧于这个小丫头的手段。
而柳启华第一次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大女儿。
若是在让她继续在外人面前现眼,那他柳家就不只是“手足相残”,还有“牝鸡司晨”,这才是陛下最不能容忍之事。
柳启华面色沉下来,对片玉身边的侍女道:“你们平日是怎么伺候小姐的,赶紧将她扶进去!再让小姐这么抛头露面,家法伺候!”
片玉也知道,该做的事她都已经做了,再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但她走之前,还是对陆啸道:“陆大人,天子脚下,若是因意外失火,后果会更严重。”
柳泠玉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见片玉进来,心里不免升出几分希冀:“片玉,如何了?京兆府的大人,可公正?”
片玉过去拉起她的手:“你若是想让柳暖玉就此伏法,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她不过七岁,最大的罪责落不到她身上。现在就看谁能做这个替罪羊。”
柳泠玉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将手从片玉手里抽出,头撇到一边道:“那你折腾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折腾,这件事连替罪羊都不会有。放心吧,这个替罪羊一定是柳夫人身边的亲信,她身边的人去顶罪,也不算冤枉。”
“那柳暖玉呢?!”
泠玉一激动,声音大起来,又变得嘶哑。
“来日方长。你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紫烟没有来日了!”
柳泠玉猛烈地咳嗽起来,犀环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抬起头,含泪的眼里满是倔强。
片玉知道,让眼前这个孩子理解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一件易事。
但她更清楚,以她们现在的力量,想要真的给柳暖玉或者柳夫人定罪,更难。
片玉心疼柳泠玉,更为紫烟感到难过。
可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荔香走过来给片玉倒了杯水:“小姐刚刚在外面说了那么多,快喝点水润润喉。”
片玉笑笑,屋内安静半晌,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傍晚,消息传来柳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主动认罪,被陆啸押回京兆府,柳夫人和柳暖玉安然无恙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柳夫人带着柳暖玉离开柳家,去了京郊的佛光寺,名义是祈福清修。
偌大的柳府后院,暂时交给了柳启华的另一位小妾张氏统管。
张氏膝下一子,名叫立省,如今不过七岁,每日送到学堂启蒙,很少和姐妹们交往。
而张氏则惯常缩在她的院子里不出来活动,如今这么大一个担子交到她手上,她也觉得有些劳累。
不过柳夫人和柳暖玉一走,这后院立刻便安稳许多,只一件大事,那便是除夕。
柳泠玉的院子被毁,她除夕的衣物、节礼也一并被烧,自然得重新置办。
张氏倒也聪明,来片玉院子里瞧了瞧她衣服和节礼的样式,便去置办了一套差不离的,只求一个不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