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书局,人去楼空。
不仅老头没了,就连厨房里的铁锅、方桌上的茶盏、海棠树上挂着的两块咸肉和一条咸鱼,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视线扫过耳房,李荀月想起刚才在墙根隐约看到了几个包袱。
这老头……
敢情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就等着哪个倒霉鬼上钩。
“你……你……你真买了这间铺子?”
徐六郎不敢置信。
李荀月无奈地点点头,“就在一个时辰前,在县衙办成了过户手续。”
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要不卖了?”
“我要开间食肆。”
两个人同时开口。
徐六郎“啊”了一声,眉毛眼睛鼻子挤成一团,纠结地说道,“理智告诉我应该劝你继续卖了这房子,情感上我却想来做第一个顾客。”
鬼,哪有吃不到美食可怕!
“李记呢?你不打算开了吗?”
李荀月便把李勺偷地契抵押借印子钱的事情说了。
“怎会有如此……如此卑劣之人!”徐六郎愤愤不平,“他只是拿了地契,但还没有去县衙过户,李记还是你们的,不用搬走。”
李荀月摇摇头,被秦三爷这样的人缠上,就没法安生做生意了。
徐六郎低声道,“秦三爷,其实是我伯父的妻弟。”
李荀月有些惊讶,怎么都没法把瘦精凶狠的秦三爷和上次见到的圆脸和气女子联系起来。
“严格来讲,也不是妻弟。我伯父有个得宠的小妾,是秦三爷的姐姐。”
哦,寿县杨国忠。
“你不用担心,我找叔父说说,让他管管这泼皮,”徐六郎拍拍胸脯,“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事实证明,徐六郎的薄面几乎薄到没有。
期限一到,秦三爷带着人马浩浩汤汤地赶来,把李记食肆的门口包围得严严实实。
“我这人呢,对事不对人,”秦三爷靠在椅子上,双腿伸得笔直,“你们把房子交了,这事儿到此为止,若是不交呢……”
他的眼神在李荀月、肴娘和肖砚知的身上打转,“你们娘仨也能卖不少钱,尤其是这丫头,没准还能在春风楼里混个花魁呢!”
“你敢!”李十味怒不可遏,朝着秦三爷冲了上去,却被几个彪形大汉按倒在地,拳头雨点似的砸在他身上。
“爹!”
“外祖父!”
肴娘和肖砚知尖声叫道。
“三爷!”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彪形大汉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李荀月挺立在人群中,昂着头说道,“房子我们交了,还请三爷手下留情。”
秦三爷抬起松垮的眼皮,嘴角往上翘了翘,表达他对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嘶——”李十味整张脸都被打肿了,上药时龇牙咧嘴,“这房子,怎么能给他们!”
“外祖父,你经历过大风大浪,怎么忘记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呢。”李荀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老头差点跳起来。
再不交出房子,下次就不是上药,而是上坟了。
肴娘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两日我盘算了家里的银两,只剩下十三两二百文钱了。福临客栈两间房,一晚上要一百文,我们住不了太久,还是尽快找房子吧。”
十三两?!
李荀月咋舌,两月前她在李记赚的都远超这个数量了,这俩月李记也一直开门接客,怎么只剩这么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