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你舅舅……”
“杨大叔年轻时从军为国效力,老年因为天灾家破人亡,官爷怜他,不让他去老虎坝服役。可他办完家中的丧事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坝上,喊都喊不回来。”
潘氏:“他又不是你舅舅!”
李荀月斜睨她一眼,又将目光转至李十味。
“别人说他傻,可是他说,家家都有苦处,倘若都像我一样逃避,何时才能修好堤坝?等下次洪水再来,还要再死多少人?”
“前街的张瘸子,后巷的王独眼,就连西泉街上成日斗鸡走犬的二世祖前些日子都上了老虎坝。”
“凭什么舅舅不能去?”
凭什么?
凭他偷奸耍滑?凭他卖甥求荣?
“凭他是你的儿子,难道死去的人、服役的人,就不是别人的儿子吗?”
潘氏急了,“他们哪儿能跟你舅舅比!没了他,李记是要靠一个残废的老头子,还是半死不活的病人?”
“住嘴!”李十味大喝一声。
潘氏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言。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李十味垂下头,直挺挺的后背佝偻了几分。
当年断手伤腿,他的脊背没弯;妻子早逝,儿子混账,女儿病重,他始终挺直腰杆,凭一己之力撑起了小小的李家。
可这一刻,他突然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愧。
杨铁匠平日里和他交好,是个顶天立地的铮铮汉子。他身上带着战场上的数不清的伤疤,却从未喊过疼,骂过痛,天大的事儿他都能笑着扛过。
可是接到家人丧生的噩耗时,哭得那般痛彻心扉。
簌簌的秋风刮过李百味的耳骨,似乎传来了远方呜呜咽咽的哭声。
他放下身上的包袱,终于下定决心,“李家不做卖女求荣的事儿,我去一趟县衙!”
李荀月双目发光——在宫里当过差的就是不一样!识大体!
潘氏被突来的变化惊呆了,“那大郎怎么办?”
“我替他上老虎坝!”
李荀月:老头您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