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管理着这荣国府里的事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这荣国府里里外外都说,哥哥嫂子是如今只在二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这荣国府应该是我们大房的家才对,怎么是二叔的家呢?”
贾赦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这些话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传出了这样的话,邢夫人也担心不已:“怎么会、怎么会传出了这样的话若是有人说什么坏话,编排琏儿不知道孝敬自己的父亲,却和叔父亲近,或者是说琏儿的形迹可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二房的儿子。只要有这么一句半句的,那琏儿这一辈子,不都完了吗?”
贾赦一顿,站起身子,在屋子中间来来回回走了一圈,自己的这个继室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道理却没有错,自己的儿子也好、儿媳妇也好,都是要强的,从如今来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给大房长脸,可是,人言可畏,天下又多的是唯恐不乱的好事之徒,若是真的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话,那自己的儿子可就真的毁了。
贾赦虽然跟贾琏一样,世故圆滑,却不是什么擅长谋略之辈,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得靠近床榻,又坐在了床沿上,道:“好孩子,老祖宗们可说了我们大房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二丫头晃了晃头,道:“老祖宗们说了很多话,可是我都不大明白。老祖宗说,若是我不明白,大可以问问父亲。”
贾赦一听,就知道这是老祖宗们借着女儿传话给自己了,赶紧竖起耳朵细听,就见女儿道:“老祖宗说,不说别的,单说父亲和二叔二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是长房嫡子出身,这个来说,父亲和二叔是一样的。不过,父亲虽然世故、又会做人,可是到底经历的事情少,又是长年在家,就是再能干,也不显。二叔虽然只是个员外郎,但是二房他们会造势,二叔会念书、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传得到处都是。若是将来父亲和二叔闹起来,就凭二叔那边会造势,哪怕他们不能实质上地伤害到父亲,也会让父亲极为难堪。”
贾赦当即就愣住了,原来自己不争不抢地顺从老太太住在这后花园里,已经让老祖宗们为自己忧心了,贾赦还没回神,就听见女儿道:“老祖宗说,不论怎么样的人家,都喜欢和有人情味的人来往。虽然是老太太将管家大权交给了二太太,可是父亲也不该撂挑子、万事不管。不管怎么说,父亲是长兄,却对家里的四位姐妹一点都不操心,就是不对。哪怕人情来往一向是二房的事情,父亲也该指点母亲,将四位姑**事情告诉母亲才对。不然,就是母亲再能,也不好安排,而且父亲也会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背上凉薄之名。”
贾赦愣住了,这些事情,本来都是自己的原配妻子的事情,自己的原配是个极能干的人,又是自己的祖母、先太夫人调、教出来的,自然万事妥帖,可是自己怎么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媳妇却是个寒门出来的填房呢?
二丫头又道:“老祖宗们还说,那二太太胆敢算计我们大房,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娘家罢了。可是珠大哥哥已经没了,二太太又刻薄这珠大嫂子,让珠大嫂子的娘家,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很不高兴。而哥哥年轻,身子也好,虽然读书不行,但是会做人。老祖宗说,如今这世上,本事再好,也比不上会做人的。哥哥若是有人能指点几下、拉拔一把,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二丫头又转过头来,道:“老祖宗说,太太的娘家虽然比不得二太太,但是这反而是件好事情。任何一位君王,都不喜欢臣子们勾结朋党,而且,那王子腾虽然看着还好,但是私底下却不干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迟早会出事情。母亲这样的家世反而刚刚好。而且,只要父亲母亲能下得了决心,好好约束家人,将来也不会被拖累。”
贾赦跟邢夫人交换了个眼色,道:“老祖宗说了,要约束家人吗?”
二丫头点点头,道:“恩。老祖宗说,约束家人是极要紧的,还有教养儿女的事情也是。”
贾赦低了头,想了想,道:“除了这个,老祖宗没有说别的了吗?”
二丫头道:“我拉着老祖宗的袖子,也想出一份力。老祖宗被我烦的没办法了,才告诉我,如今京畿常常闹灾荒,朝廷更是年年要为灾区减免赋税,加上赈济灾民和边疆庞大的军队,国家一定会缺少钱粮。老祖宗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跟商贾一样,汲汲营营,忙着算计银两,肯定会被人瞧不起的,还不如在粮草上多多想办法。”
贾赦迟疑了,自己自从袭了爵,就没有正经做过事情,若是让自己说什么在粮草上想办法,自己一时半会的,肯定比不上户部的那些老油条的。邢夫人低下头,想了想,道:“若是,粮草的话,说容易也容易。”
邢夫人看贾赦不明白,就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田地庄子肯定是不少的。若是我们能让田地庄子上的出产变多了,不也是一个法子吗?”
贾赦道:“你说的这般容易,可是你知道怎么种地吗?《齐民要术》我可有读过,可是就是这样,我还是跟看天书一样呢。”
二丫头见时机成熟了,就道:“老祖宗说,任何一位君王都会喜欢勤于做事、没有私心的臣子,哪怕这个臣子没有多少功劳,却知道做事又愿意下苦工,也是会让君王信任有加的。若是想要皇上注意到我们,比王家更重视我们大房,就必须让皇上知道我们的忠心。父亲,女儿也听说过《齐民要术》,据说这是一本出自名家手笔的讲农事的书籍。可是父亲,农书不是应该拿来指点百姓们种田用的吗?连父亲这样的世家子弟都读不懂《齐民要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人,又怎么能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贾赦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若是我能教会庄户们《齐民要术》上的东西,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二丫头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外行指导内行,绝对是一场灾难,可是,又不能让贾赦冷了兴致。二丫头看着念念有词,在心里盘算开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节
第一百一十四节
二丫头见贾赦又低了头,便道:“父亲,我别的都不怕,就是担心走漏了风声、让那边得了功劳去。”
贾赦和邢夫人都愣住了,以二房的手段和能耐,女儿这么担心不无道理。贾赦泄了气,道:“真是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二丫头就道:“父亲,其实女儿有个法子遮掩过去。这次女儿得罪二太太,被老太太责罚,父亲何不将计就计、顺水推舟,送女儿出京呢?这样,只要女儿离了京里,自然老太太就不会拿女儿来数落父亲母亲的不是,而父亲也可以借机来看女儿。”
邢夫人眼睛一亮,道:“这法子不错。老爷可记得,妾身陪嫁的庄子就在通州(虚拟),那里离京里也近,老爷若是骑马,一天就能打个来回,若是坐车,也就一天的路程。二丫头若是去了那里,老爷就可以找借口常常出门去,就是被那边发现了,也只要说老爷担心孩子就是。横竖这次也好、上次也好,只要我们二丫头一生病,老爷都是守着的。就是有人打探,也不会让人疑心。”
贾赦一听,也只有这个法子了,看着床榻上的女儿,心里也极不好受的:“这个法子虽好,但是,也太委屈了你了。”
床榻上的二丫头伸出了手,拉住了父亲的手道:“父亲,能帮得上父亲的忙,是女儿的福气。只是,女儿担心下面的人捧高踩低,见女儿元月里就被送到下面去了,会欺负女儿,短了女儿的汤药。若是父亲能常常来看女儿就好了。”
邢夫人道:“好孩子,你还烧着呢。还是等你大好了再说吧。”
二丫头道:“不了,母亲。若是女儿一直留在京里,女儿担心那边会以此给母亲难看。倒不如早些送女儿到庄子上去,女儿早一日离开了,也将一切不好的都带走了,那边就是要说父亲母亲的不是,也不能拿不在京里的女儿说事。”
贾赦道:“也好。回头我跟你哥哥说一声,让他送你去。我们体体面面的摆开排场,送你下去养病。就是老太太面前,也好看些。”
这里父慈女孝,上演着人伦戏,那边,白影摇头晃脑,看戏看得是兴高采烈、津津有味,不时地,还评论下哪个的眼泪假、哪个的表情僵硬。贾瑾看着看戏看得入神的白影,咬牙切齿地举起了拳头:“怎么,看戏看得高兴吗?”
白影头也不抬地道:“原来你是这样将贾赦这个大老爷拿捏在手里的?可怜的贾家正经爵爷、一代宅神,居然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