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了半天,道:“二丫头,你真的缺银子吗?”
贾瑾看着父亲道:“父亲,不是女儿自吹。若是论管家理财的本事,天底下没有人能越过女儿去。而且女儿最擅长的就是挣银子的同时,又挣名声。就好比印书坊的事情。只是如今女儿能够调动的银子太少了,处处掣肘。不然,女儿对盐政上的把握还能高上一两成。”
贾赦低下头,想了想,若是自己的女儿弄得不好,那自己也跟着完蛋;若是自己的女儿成了,那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阳关大道。罢了,富贵险中求,为了前程,自己拼了。头脑一热,贾赦一拍大腿,起身走到博古架边上,取过一只成窑花瓶,从里面拿出一卷银票来,面额有大有小,大的五千两一张,小的才五十两,这是贾赦存了多年的私房钱,一共五十一万两银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节
第一百三十一节
当初王夫人当家的时候,账面上贾政一年的花销就是二十万两银子,这不包括王夫人利用管家大权、动用荣国府的库房给自己的丈夫撑腰。而为了表示公平,给贾赦的银子一年也是二十万两银子,贾赦一年的开销都在里面,包括人情往来、包括送礼应酬、包括古董字画的添置等等。所以,贾赦的私房钱真的不多,这五十一万两银子,是贾赦用了六七年时间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贾赦将这卷扎得紧紧的、从古董花瓶里掏出来的银票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道:“这里是五十一万两银子,既然你说银钱不凑手,那就拿去。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贾瑾看着父亲,愣了一愣,贾赦这个父亲今天这般作为,倒叫自认为很懂贾赦这个人的贾瑾糊涂了。在贾家这样的地方,除了身份地位名声,银子是另一样可以傍身的东西。贾赦居然舍得拿出这么多的银子要知道,原著里,贾赦就是为了算计贾母的私房,而提出要纳鸳鸯为妾呢。
林如海见贾瑾不说话,便道:“二侄女,其实对盐政这一块,我也有不少疑问,不知道你能否细说一下。”
贾瑾定了定神,道:“与民生有关的、对百姓影响最大的,除了盐,就是粮食。这是最能被人动手脚的,也是最容易出事情的。女儿看过进十年的邸报,各地灾荒不断,朝廷连年加恩免赋。可是百姓手里无粮,若是有人囤积倒卖粮食,那么必然会产生动荡,这是本朝多年灾荒造成的必然结果,非人祸所致。所以,无论朝廷想要做什么,就必须做到一个字,稳无论是清理盐政,还是平定边疆蛮夷,都需要,也必须保证天下安定,保证百姓手里有粮食、保证百姓的日常生活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道:“那么,你为何将这《稻米两作札》交给我呢。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贾家宗族在南面也有好几支,而且金陵的水土也不错啊。”
贾瑾看着林如海道:“姑爹,不是侄女没想过。只是我们贾家南面的那些人,侄女我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对他们的人品有所认识了,何况他们一直跟我们大房也不亲近。而且我们贾家南面的那几支虽然视我们宁荣二府为首,却又是各自为政的。若是我将这札子给了他们,他们会尽心尽力吗?有这个能力将之推广至江南数地吗?姑爹就不一样了。姑爹是林家家主,若是姑爹打头,那么林家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话。而且以姑爹手里的林家百年底蕴,自然能让这《稻米两作札》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林如海看着贾瑾,这丫头,居然这么精明,将这个也考虑到了。林如海看着贾瑾道:“侄女,不是这个姑爹多嘴。若是这件事情由你的父兄来做的话,不止你,就连你的父亲、你的哥哥都能再上一层哪。”
贾瑾看着林如海道:“姑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交给姑爹来办,才能让这份札子发挥最大的效用。而且,姑爹,我的父亲、我的哥哥刚刚出仕不久,根基也浅,眼下正是积攒资历的时候。若是一切顺利,将来北面的军功,少不了我家的一份。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我的哥哥将走得更高更远。”
贾赦愣住了,自己的女儿居然连以后的事情都计算好了,这样的女儿,让他觉得好陌生。贾赦自认对女儿还算了解,他也见过女儿开心的样子、温柔的样子,也见过女儿委屈的样子、哭泣的样子,还见过女儿维护自己的倔强的样子、寸步不让的样子,可是现在贾瑾如此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足智多谋的样子,却是他没有见过的。怨不得那几位相国大人说自己的女儿是闺阁第一智者,就凭女儿现在与自己这位探花出身的妹夫如此平等对话的样子,就知道女儿有多了不起了。
贾赦一时之间感到万分自豪,自豪过后,就有些害怕。自古慧极必伤。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极好的,就怕这孩子将来会出事情。贾赦低下头想着,难怪那太子妃算计着,要自己的女儿做弟媳妇,也难怪后来太子妃连同其娘家都没有落着好,以自己女儿的本事,圣上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臣子之妇。
贾赦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自己的女儿也不小了,过了年,就是十一岁。像他们贾家这样的人家,十一岁的姑娘也是到了跟着长辈出门赴宴、准备相看人家的时候了。若是圣上真的对自己的女儿有别的打算,那自己要不要让这孩子跟着她母亲出门呢?若是现在就给女儿看人家,会不会让圣上不高兴呢?
贾赦万分纠结,第一次觉得,女儿太聪明太能干也是件麻烦事。贾赦在心里转了无数念头,决定,还是不要做让圣上不开心的事情。贾赦对自己说到,回头还是跟自己的妻子说一说,不要马上给女儿说人家,就是自己眼下只有一个女儿,想多留几年就好,说不定还有别的好处。
在贾赦胡思乱想的时候,贾瑾跟林如海商量好了事宜,才起身告辞了。贾赦才回过神来,吩咐了女儿几句,才让贾瑾退下了。贾瑾离开后,贾赦才继续向林如海请教官场中的事情诀窍。
且说贾瑾向贾赦林如海二人告辞之后,又去见了邢夫人说了几句话,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此时,洪嬷嬷已经等候多时了。
“郡君,上次郡君吩咐的琉璃作坊已经建好并投入使用了。此外按照郡君的吩咐,在桐乡建立了炼煤作坊。这里是两处作坊的契书和下面工匠的名单。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官奴,身契文书都在这里。”
贾瑾接过洪嬷嬷手里的东西,仔细地看了看,便命百枝收好了。洪嬷嬷又道:“郡君,琉璃作坊已经开工,估计到腊月的时候,郡君就可以看到下面孝敬的物件了。另外,按照郡君吩咐的三个特别的窑洞也都建成了。”
贾瑾道:“吩咐下去,一个按照琉璃的方子,改用炼煤作坊炼出来的煤炭烧制。另外两个分别用这两只盒子里的法子。让下面分开试试,不管用什么法子,总之,我要看到我们自己炼出的玻璃。”说着,贾瑾就将两只雕花红木盒子推了过来。
金嬷嬷洪嬷嬷呆住了。洪嬷嬷道:“郡君,玻璃是西洋贡品,听说炼制不易,里面还混了紫金砂……”
贾瑾道:“什么紫金砂,那不过是那些蛮夷放出的糊弄人的鬼话罢了。我已经打听过了,玻璃跟瓷器一样,都是用沙土炼制的。只不过,我们中原人没有烧制成功过,如今的玻璃都是舶来品,加上它本来就易碎不易运输。所谓物以稀为贵,因为玻璃器皿全部依赖外藩进贡,价格才会如此高昂。如今我缺钱,可见不得那些蛮夷用这些沙子炼制的东西从我的同胞的口袋里大把大把地掏银子。”
金嬷嬷洪嬷嬷一愣,赶紧应了。
贾瑾定了定心神,打开贾母送来的账册子,细细地看了起来,不多时就有了疑问,才要提笔,发觉桌子上铺的居然是玉版纸。贾瑾当即就道:“这么这会子想起拿这等纸张来了?”
连翘道:“姑娘,这是上回琏二爷打发人送来的。说是偶尔在外面淘换来的,给姑娘玩的。”
贾瑾道:“换了。不过是写些不要紧的话罢了,哪里要这等好的纸张来着?先收起来。等将来我要画画或者是习字小成的时候再拿来使。”
连翘赶紧应了,另换了家常用的纸张。贾瑾方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疑惑,定下了哪些是要向贾母请教的,哪些是可以自己决定的,要向贾母请教的方式,每件事情牵涉的奴才背后又有什么来头,……等等等等。
贾瑾正忙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连翘赶紧打发小丫头出去打探消息。
原来贾宝玉急着想见林黛玉,不等通报就往屋子里闯,与从邢夫人屋子里出来的贾琮撞了个满怀。贾宝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据说是扭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