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顿住脚嗔怪地回他。
“你也还不到四十,怎么就揣起袖子当起老太爷了?”
说的李显挠头嘿嘿笑,武三思冷眼旁观,不防储君夫妻相处这般家常随意,就像从前他和娘子一般,倒愣住了。
“光惦记给他派活儿,往后东宫修好了,你管哪一头?要叫我说,反正轮不上你理政,正该把小书房立起来,你自己教去!譬如重福这年纪,要不了两年孙子都该来了。我儿,且要在娘亲怀里受用呐!”
她如此说,李显自是从善如流,一叠声道好。
韦氏几乎已忘了外人在场,满脸眼泪,语无伦次道,“我儿已十七岁了,定然又高大又英俊!”
武三思袖手看着,心道这女人到底把儿子排在夫君前头,一得了儿子,都忘了帮夫君在臣下面前摆架子,遂殷殷道是,垂着眼道。
“请太子妃放心,所谓监国,并非理政,不过是在帝座底下设张小椅子,听听六部的抱怨罢了。圣人原本属意相爷留下,后来又说相爷年初奔波劳苦,难得消散,另指了魏元忠留京。有他辅佐,出不了岔子的。”
韦氏哪里在乎儿子能否胜任监国重任,急切道,“我是说她真的让……”
武三思扬了扬眉,把她仓促因而欠妥的追问堵在嘴里。
“些许小事,圣人懒怠细问,只要颜夫人答应了,与府监说一声,再请上官才人复核文字,圣旨晚上就能发出来。”
长久的期盼,入京数月束手无策,就算立储后也没有丝毫音信,韦氏夜夜思念,求告无门,却因旁人一念之仁,略施小计,就全解决了。
她感激又赧然,抬手拭泪,道,“梁王大恩大德,我必倾身以报。”
武三思颔首,“人说夫妻一体,两亲家自然也是一体,报答不报答的,往后再说罢,到底母子相见最要紧。”
韦氏连连点头。
“王爷说的是,这才叫患难见真情呢!实在多谢。”
她歉意地望住李显片刻,却未说话,只侧着脸托付给武三思。
“殿下与我,十余年不离不弃,再苦再难也没分开过一日,这回却是……为难殿下孤身赴宴。圣人面前,还请王爷多多周全。”
武三思听出韦氏作为儿媳,竟然担忧夫君应付不了婆母,颇有些惊讶,再看李显神情泰然,仿佛承认确实就是如此,只得信了,因想了想道。
“太子妃如果不放心,臣还有一计。”
李显急道,“快快说来!”
“三阳宫距离神都只百多里,但要翻越轩辕关,盛夏植物丰沛,路险难行,三五日方可抵达。路上公主、才人自是近身随侍,至于殿下,照臣猜想,隔日才会传召,所以臣原想……不过臣请托多时,颜夫人仍不肯为太子妃开口。”
“原来王爷是为这个烦恼,那就不必,多谢王爷高谊,然我知晓,就算颜夫人肯开口,圣人也不会应允的。”
韦氏失笑,双手端起茶盏递到武三思手上。
武三思接过来,抬手掩口品茶,那幽幽的香气伴着水雾蒸腾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