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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像阎朝隐、宋之问,拼命往圣人跟前凑,武崇训竟也认得。
侧目打量他,神情淡然,对这突发事件的结果仿佛早有预料。
瑟瑟不急着走了,递个帕子给他擦雨水。
“听表哥口气,好像很欣赏他?那为何不替他说句话?”
瑟瑟透过窗棂子上的缝隙朝那头望,一面问武崇训。
“既是出了名铁骨铮铮,冒犯天威必不止一回,越是重臣出面作保,圣人越要恼,譬如相爷站出来,便是小事化大。”
武崇训一笑,“那谁去好?”
“表哥去呀,插科打诨地混一混,拽开他就罢了。”
“混?”
武崇训认真思索了下,“没混过去怎么办?”
瑟瑟耸耸肩,“要贬要杀,都是他为博贤名儿,自找的呀。”
武崇训被她的歪理绕进去了。
细想这话倒也没错。
舟车劳顿折腾到傍晚,又下雨,人人烦躁,他偏挑这时候直谏,可见是成心求死,何必为他,连累相爷一把年纪雨里遭罪。
“其实他要说什么,我约略猜得到,要混,也不是不行。”
瑟瑟一颗圆滚滚的头探出来,快挨着他蓑衣了。
武崇训噙着笑,觉得她像个急于离巢的幼鸟,怕她淋雨,摊平手掌笼在她发髻上方。
“两千多人出来一趟,花费公帑甚巨,昨儿高兴,挨着行宫地界,又赏赐相爷一座宅邸,还得征发民夫修建,然南边遭水患频频……”
瑟瑟哦了声,“原来还是为民请命。”
遥遥张望,两个壮汉摁着张说的头颈往地里深埋,相爷虽没人敢碰,雨里稀里哗啦,也是难看。
遗憾道,“可惜他不及表哥英朗,黑得大马猴似的,不然不必开口,圣人一见就怜惜了。”
武崇训是个君子,往常听旁人话头是预备夸他的意思,侧身就回避了,可是瑟瑟的赞美突如其来,尤其这样平铺直叙,表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不容任何人,哪怕他自己否认。
他半是羞恼半是甜蜜地举起大袖挡在眼前,不叫狂沙吹迷了,可是没遮住的耳垂红通通的,像颗饱满的寿桃。
瑟瑟心道,真是命里带福气。
“我就怕去了,夫人规矩压下来,要打——”
武崇训口气已是和软了,“不怕,圣人喜欢女孩儿有主意。”
瑟瑟巴不得一声儿,扶着人跳下来。
雨小了,风还是大,天色昏惨惨,前后人影憧憧,都自顾不暇。
太平的马和李显的犯冲,两边马夫不敢吆喝,使劲扥着往回拽,冷不防惊了府监的坐骑,雪白的骏马在灰蒙蒙的飞沙走石里很是显眼,扬起前蹄嘶叫,猛甩脑袋,辔头上金珠宝石在风里打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