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养在京外,缺失的何止是宫廷教养,都城眼界,还缺一环与世家子弟的手帕交,竹马情。
“人家送你自己做的,你拿赏赐去回,说起来有脸面,却缺了诚意,当真要还礼,还是动动手的好,或是请来家里坐坐。”
“杨家断少不了这些……”
梁王妃道,“不过太夫人小性儿,未必肯分给三位庶女。”
瑟瑟打定了主意。
“我拿圣人赏的东西单送给她,太夫人不好推辞,便是给她长了脸面,岂不很好?”
梁王妃失笑,“你这鬼点子却捉狭。”
韦氏点头。
“别人如此,难免遭人议论,咱们家反正是刚回来的,你行差踏错,大家只好说你不懂规矩,明年就好了。”
得了长辈放任,瑟瑟愈加有恃无恐,立时叫丹桂来指派。
“你替我写,就落我的小印,挑漂亮金贵的盒子,附我的名帖送去杨家。”
“你几时有印了?”
韦氏想起来。
“哎呀,你只有小名,还无字,办及笄礼时该起一个,偏忙乱,混忘了,照理说婚后郡马起也行。”
“瑟瑟两个字就很好呀——”
瑟瑟拧着颀长的脖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骄傲地像只白鹤。
“我写信给表哥,因无表记,把那串珊瑚随在里头,没想到收到回信,表哥竟在芍药花蒂上刻了一枚极小的印,小指大,单独一个‘瑟’字,又勾了一圈花线,好看极了,且是我独一份儿的。”
韦氏与梁王妃一愣,相对掩口骇笑。
瑟瑟难得安静,给武崇训写信不稀奇。
武崇训兰心蕙质,能在小物件上做文章,也是他生母留下的好本事。
可笑的是,瑟瑟从前骄矜自得,狠狠欺负过他,气得武崇训拔腿就走,这才冷了一个月,是怎么孟光接了梁鸿案,又搭上线了?
“九月底粮食收上来,就地卖不了多少……”
梁王妃道,一座王府住了五个有爵之人,入了秋,各处封邑、职田,诸司衙署公田,都派管事的来交账,打听未来一年婚丧嫁娶的安排,预备大笔开销,并替儿女谋出路。
这一向她忙得脚不沾地,盘算河道疏浚并官道整修情况,哪里的米粮运进京费用最低,哪里的就地折成布匹。
因梁王封地与高阳县接壤,两边庄头亦是同族兄弟,早打听了动向。
武崇训下地看过收成,问了几桩鳏寡孤独的琐事,又有不开眼的县蔚斗胆安排舞女,被他告到州府,判了当年评定下等,林林种种,颇为充实。
做公侯王爵之家的主母,哪怕夫君不参与朝政,要操心的事也太多,一年四季,没有空闲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夫妻两个爵位相当,往后搬了家,韦氏不便出宫的琐事,多半都要往瑟瑟手上交代,她身上这副担子可不轻。
怕她没有心理准备,只低声询问。
“三郎的钥匙并账本都是朝辞管,小库房就在笠园,你理过一遍没有?”
“这有什么着急的?”
瑟瑟新做了身佛头青的素面襦裙,宽展展的远着皮肉,暑天里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