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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和流苏两个面面相觑,拦都不知道怎么拦。
别说高门贵女,寻常市井里的女娘也不敢这么放肆,尤其这大雨泼天,淋湿了纱袴,岂不是连内衣都要落在人眼里?
大雨搅和起洛阳河底的烂泥腥气,呼呼往脸上吹。
就这么一会子功夫,眼都睁不开了,车轮卡在碎石里,高高翘起半边,张峨眉喊了两声,无人应,嬷嬷全围在车头上。
好半天,一个回头哎了声。
“娘子下来作甚么!瞧全湿了。”
“真断了?”
她不停抹脸上的水,汩汩流进衣领,冰凉地往肚脐上淌,轰轰的风声听不见嬷嬷回话,正着急,一把大伞笼在头顶。
“张娘子,”
李重福委屈巴巴地,“非是我讨厌粘缠,实在是碰巧。”
他指后头,堵了长长一溜马车,大家急着回家,都派了人手上来帮忙。
“我的车子紧跟在后头,也不知是你们,没挂国公府的表记啊。”
张峨眉愣怔半晌,热心人冒风冒雨,四面包抄,已经拔出卡住的车轮。
嬷嬷回车上捞了把大油纸伞来请示。
“娘子,车辕子裂了条大缝,车夫鞭子抽到脸上,全是血,这车坐不得了。”
她为难地看向李重福,想问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可否仗义出手,谁知他听完了不过讪讪一笑,并不表态,便有些鄙夷。
催着张峨眉道,“离家不远,已命人回去派车了,娘子先回酒店歇歇?”
语带讥刺,“何必站在这里被些闲人攀扯。”
两人挨得近,可是各在伞下,中间风雨阻挡,像隔着重重帷幕。
李重福傻站着等她发落,浓重的眉眼挤皱着,多一句辩解不敢说,仿佛被人欺负了。
张峨眉语带歉意,“嬷嬷不识贵人面,替我得罪人了。”
侧头微一蹲身,“臣女见过平恩郡王。”
李重福意外,讶然张大嘴,当上郡王大半年,还是头回受她的礼。
嬷嬷唬了一跳,生怕得罪了贵人。
“哎呀呀,老奴有眼无珠!”
擎着伞不能跪地,先自打一嘴巴。
“您要打要骂,看我们娘子面儿上……”
李重福很和气,温声安抚她,“妈妈不碍的,这大雨里,谁认得谁?”
张峨眉倒自在,修长的手指攥着湿衣带儿,仿佛闲闲站在晴日春风里,看着李重福问。
“你不认得我?”
温婉中带着点玩味的语气,实则兴师问罪。
李重福忙道,“不不不,天打雷劈,下刀子,我也认得娘子……”
“当真认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