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号病人真正不敢留在村子里的原因,是因为他需要负责任,这个村子犯下的一切罪孽,他都绝对逃脱不开。
“……村子外面都是狼,不过狼是不敢来抓我们这么多人的。”三号病人不知说道了什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像是在为之前“待在村子里安全”这句话做解释。
商池也恰好来到了三号病人的背后,他已经明白了被这些人警惕的狼群是什么了。
如果说,所谓潜入村子的孤狼,是像饶榕这样满腔愤恨的报仇者。那么狼群,就是追查着罪恶而来的正义者。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想,是他想的太复杂了。
既然这个村子是个“遵纪守法”禁枪的村子,那么当他们犯罪自然会有人来追捕他们。
但是之前其他的人都故意模糊了狼的说法,唯一正面回答的二号病人,干脆是故意模糊了物种,说什么都可以是狼,来给商池制造陷阱,让他的思维偏离人的方向,而去往灵异方向想。
二号病人没法说谎,他只是故意模糊了信息。狼是对村民有威胁的存在,这个存在当然可以不仅是人,也可以是拍下他们行动记录的监控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二号病人故意把这些都归结于狼群,把最重要的信息隐藏在其中,以至于直到现在商池才能抓到这个思路。
而同时,商池也已经来到了三号病人的背后,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停下了脚步,等待着三号病人这么处心积虑究竟是要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弄死自己。他也终于看清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三号病人的手臂黑乎乎的,因为那其实是头颅背后的头发,而他抱在怀里的圆形物体,也是一个看不清正脸的头颅。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商池问道。
“饶医生,我就是想给你看看这个。”三号病人喃喃说道,然后缓缓地转过身,他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但衣服下面头那句颅拼接的身躯还是诡异的膨胀着,或者说一半藏在衣服里的画面看起来更加毛骨悚然了。
商池忍住后退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确定接下来的时间还够,这才去看三号病人要给自己看的东西——他手上的那个头颅。
三号病人站了起来,同时挺起了之前一直佝偻着的背部,巨大的拼接身躯就快把商池整个罩住了。他对着商池举起了手中的头颅,不,不能说是手,因为他的手也是两个头颅,所谓的举起来,不过是两张死人头的嘴咬着这个头颅来展示在商池的面前。
眼前的画面堪称精神污染,但商池还是忍住了,甚至仔细在这堆头颅之间打量三号病人要自己看的头颅。
然后他发现,这个头颅并没有五官,脸部整个都是平面的,上面只有鲜血描绘出来的五官图画,而且画得歪歪扭扭的。如果不是那真人质感的皮肤和头发,以及断裂处的血肉,他真的会把这个头颅当成一个玩偶。但这个除去没有五官之外,看起来就是一个真正的人头。
“饶医生……”三号病人缓缓开口了,他真正在头颅位置的那个头正紧闭着嘴,现在是不知道是哪里的头颅正在说话,“你觉得这个头……像你吗?”
商池看着那颗头,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他思考着如果自己说像,会不会被强行按上这个头颅,如果说不像,会不会自己现在的这颗头就被拔下来了。
三号病人也不太在意,他不等商池回答,就已经抱着那颗头颅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同时嘟囔道:“不像吗……那我再改改。医生,我们都是一样的,马上也会真正一样了……”
商池紧紧盯着三号病人的动作,提防着可能的危险。同时他的余光注意着时钟上的时间,随时准备跑出去。他刚刚注意到一点,三号病人站起来展示的时候,他的身躯是完整的,并没有缺少某一块部分——也就是说,这个头颅本来并不是从三号病人身上摘下来的,而是一个“新的头颅”。
而三号病人说,这个头颅就是他。
三号病人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但三号病人说完那句话就开始专心涂抹着那个头颅,不再说话。
商池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此刻时间已经到了最后十几秒,再也走就来不及了。即使他心中有疑虑,也不得不先快速离开房间,赶在最后关上大门。
等门被关上,商池才有机会思考三号病人的话,三号病人的话似乎是在威胁他,说他的头颅会融入这具庞大的头颅身躯中。但换一个层面去想,他作为饶榕这个复仇者的身份,和这些村民又能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也未必完全没有一样的地方,商池忽然想到了,在映照真实的镜子和房间中,他展露的都是他自己的形象。
是他自己,而不是饶榕,所以实际上他并没有看到饶榕真正的情况。
一直看到的一个正常的自己,让商池没有时间去思考另一个问题,在这个所有人都死了的空间里,饶榕……还活着吗?
商池站了几分钟,然后又打开了四号病人房间的门,还有最后两个房间,他需要在里面找出答案。
但门打开之后,他并能够看见四号病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裹着被子的人,坐在四号病人惯常坐的位置。
这应该就是四号病人本人了,但是和前几个病人不同,他并没有直接展露自己的死相,而是待在闷死了他的被子下面。
但四号病人似乎毫无察觉自己的异常,依然拿着酒往自己身上倒,不过看起来没有一滴能够滴进他嘴里的,全都落在了杯子上。
这个画面看着有些好笑,但空气中连那劣质刺鼻的酒精味都压不下的恶臭气味却能让人笑不出来。
窒息死亡造成的失禁和尸体的腐臭气味混在一起,成功地让商池进了门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