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才一夜而己
她起身从妙言手里接了旨意,再抬眸一看,才发现妙言就是那个在寿宴上给她传话的宫人,心里当下就知道了,妙言是潘太后的心腹。
见唐弯弯接了旨,妙言脸上堆起假笑:“恭喜长公主晋封,长公主吉祥。天色已晚,奴婢告退了。”
唐弯弯冷冷一笑:“姑姑慢走,不送。”
墨倩碧跟娄月公主一起把唐炳天扶起来,唐弯弯转身看了他一眼,垂眸道:“再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父王劳累一天了,早些安歇吧,娘跟姨娘也是,早些安寝吧,我回萩颜阁了。”
娄月公主一叹:“你去吧。”Pxxf。
唐弯弯拿着潘太后的懿旨回了萩颜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墨倩碧却叹道:“小弯儿那样伤心,大概她是睡不着的了,姐姐,要不,你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
娄月公主摇摇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只怕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她一个人也承受了太多的事情了,我还是不去了,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也好,有些事儿等明儿再去说吧!”
唐炳天难得的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转身说了两个字:“回吧!”
其实,他在后悔,他看到自己女儿跪在面前求他三思求他不要做亲痛仇快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当时真的是一时气愤,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打了女儿一巴掌,却是在拿女儿煞性子,女儿竟那样明白事理,忍辱负重,还反过来劝说他那样多的好话,相比之下,他这个做父王的也太冲动了些。
而且,在女儿跪接圣旨的时候,他就跟女儿跪在一处,谁都没有看见,只有他看见了,圣旨读完,女儿满眼是泪,可再抬眸时,眼中只有冷冽冰霜,他的女儿倔强到只肯一个人默默伤心,也不肯露出分毫来,她必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极大的羞辱,否则她怎会如此,若是他再看不出事情来,再跟女儿胡搅蛮缠,那他就真的枉为人父了!
唐炳天心中自翻江倒海的翻腾,可表面上都没有露出一分一毫的波动来,要说怎么是父女呢!执拗起来连性子都是一样的。
墨倩碧和娄月公主都瞧不出唐炳天真正的想法,只是看他紧抿着唇,眉眼之间沉沉的,以为他还是不高兴,两个人对视一眼,却都不敢劝,一起扶着唐炳天回了他的院子,让他躺在床上之后,替唐炳天掖好被角,墨倩碧才拉着娄月公主到一边低声道:“姐姐,郡王这里肯定是要有人陪着的,不如姐姐留下来呀?”
娄月公主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还是你留下来吧,我今儿累了一天了,还是回我那边去歇着,你留下来服侍郡王,有什么事儿一应你自己解决了就行了,明儿只怕还得解决弯弯的事情呢!”
墨倩碧虽有身孕,但是她没有去寿宴,尚有余力照顾唐炳天,而娄月公主挂心女儿,又兼许多事情她都猜到了,怕跟唐炳天向她问起寿宴上的事情,有些事情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唐弯弯的证实,所以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因此想着,今夜能避开就避开了。
再有一天,唐炳天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女儿,女儿还那么懂事,叫她心里难受的很,对唐炳天心中也有怨怼,因此不想留下来。
墨倩碧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以为她是累了,便柔声笑道:“姐姐累了一天了,那就快回去歇着吧!郡王交给我便好,姐姐不必操心。”
娄月公主点点头,便带着贴身丫鬟冰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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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弯弯回了萩颜阁,在外头廊下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进去,舞月一直在里头收拾,见唐弯弯一个人走了回来忙迎了出来,一见自家公主拿着圣旨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心疼,忙上前来搀着她:“奴婢听见宣旨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奴婢就没去接旨,来,公主先把圣旨给奴婢,先坐下来喝一点冰镇梅子汤吧!去去心火。”
“心火?”唐弯弯坐下之后,手无意识的一松,拿在手里的圣旨咕咚就掉到地上了,舞月一惊,急忙蹲身去捡,她却吼道,“不许捡!”
舞月于是不敢动了,担心的瞧着她,那可是太后的懿旨啊,稍有不敬都是要砍头的,公主再生气,怎么好拿这个出气呢?
唐弯弯压根没看舞月的神情,只是冷冷苦笑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心火需要去呢?我现在只觉得冷呢!”
“冷?这大热的天气,怎么会冷呢?公主难道忘了,昨儿才进的二伏呢!要不然,公主喝一点热茶吧,这也是奴婢刚泡的!”舞月又何尝不懂自家公主的心思?只是她不能说的太多,公主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她若再说多了,岂不是会难受么?只好装作傻呆呆的说些别的话去打岔。
唐弯弯长出一口气,喝了一口热茶,心里平静了些,然后叹道:“罢了,你把那懿旨拿起来吧,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收起来就是了。”
舞月忙弯身去把太后懿旨捡起来,赶紧找个不用的箱阁把它收了起来,然后走到桌边又点了一盏灯烛,这会儿房中就亮了许多,恰好灯烛又放在唐弯弯身侧,舞月一看清她的脸上,骤然惊叫了一声。
唐弯弯皱眉:“大半夜的你嚎什么?小心吵了人!”
舞月捂着嘴,极度惊吓:“公主,你脸上有个好清晰的巴掌印,天哪,公主嘴角都有血!谁这么大胆子敢打公主呀?天哪,都肿起来了!奴婢去找药箱,奴婢来找药箱,奴婢来给公主擦药,然后冷敷一下就好了,公主忍一下!”
唐弯弯看着舞月四处忙碌的找药箱,轻轻一叹,这房中还有些乱,她的东西到处都是,一时要找只怕是有些难的,何况她身上都是清苦的药味儿,她也闻不惯,便在舞月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她,微微笑道:“舞月,别忙了。你去厨房弄几个热鸡蛋来,然后用丝帕包住,之后轻轻在我脸上敷一敷,冷了就再换掉,用几个就好了,比那些药都管用,而且也快些。”
舞月一听,忙火速去取了几个热鸡蛋来,一面给她轻轻敷着,然后又替她擦掉嘴角的血迹,然后还是忍不住的小声道:“公主千金之躯,也不是是何人敢下这样的重手!公主不如去告诉郡王和郡王妃,让他们好好的惩治一下那个人,也叫那个人知道一下咱们郡王府的厉害!”
唐弯弯听了,不怒反笑:“打的人就是你口中的郡王,难不成你还要他自己惩罚自己么?”
用热鸡蛋敷脸,果然舒服一些。只不过因为潘太后那懿旨的关系,她当时还真没觉得疼,或者是忘记疼了,她当时只是一心想把唐炳天劝住,哪里还有时间去在乎自己脸上的疼痛呢?
到了这会儿,舞月把热鸡蛋往她脸上一敷,她的感觉就重新回来了,只不过现在在消肿,消肿之后应该就会好一些,她可能还有点儿内伤,那一巴掌毕竟不轻啊,唐炳天是在盛怒之下打的,必定下手毫不留情,所以她一会儿只怕还得喝点汤药才行,或是要休息一会儿。
舞月一听她这话,讶异到不行:“郡王怎么舍得打公主呢?从小到大,郡王可是没动过公主一下呢!”
唐弯弯浅叹一声,然后靠在床柱上,闭着眼睛养神,仍由舞月轻轻给她揉脸:“父王这次是生气了,容霁这般做,他自然要生气,父王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况他觉得,这次我被休了王妃之位,是我自己没有据理力争的原因,盛怒之下,才会出手打了我的,我不怪他。”
舞月看着那清晰的巴掌印就心疼,抿唇道:“公主嘱咐奴婢叫奴婢不要说,所以奴婢一个字都没有说,可是公主这吃了闷亏呀,郡王如此误会公主这可怎生是好呢?难道公主就不能解释吗?寿宴上的事,真的不能说吗?”
唐弯弯一叹:“在父王病好之前,真正的内情怎么能说呢?真要是说了,他肯定不治了,浪费我的一番苦心不说,说不定还遂了潘相和潘太后的心思,所以就算要说,也只能等到父王的病好了再说,不过我想着,是不要说的,最好永远都别说,此事就这样了结了就算了。”
舞月已经用了两三个热鸡蛋了,唐弯弯脸上的红肿总算是消了一些了,听了她的话,舞月才道:“那就真是苦了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