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挽留不住,只得由他。
包行恭走后,苏氏又惊又惧,担忧事情败露,暗自琢磨应对之策,甚至想逃离。王妈在旁也吓得不轻,不停念叨闯了大祸。
而沈三家人发现他失踪,四处寻找,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传言南塘松林有具无头尸首,身着绣百蝶湖色海青,大襟有血书,言是云阳生所杀。王妈将此事告知苏氏,苏氏满心狐疑,莫非是沈三?又闻沈三家人已去辨认,果真是沈三,只是不见脑袋,襄阳县已出城验尸。
苏氏大惊,心中悲戚,暗自哭了一场,忽然醒悟,道:“沈三定是被包行恭所杀,怪不得他匆忙离去。”
王妈妈道:“大娘子怎知是包大爷所杀?”
苏氏道:“他师父不是叫云阳生么?定是他知晓风声,杀了沈郎,却推在师父身上,让县官不敢深究。”
原来在陕、鄂一带,十三生声名远扬,令人惧怕。果然,襄阳县见是云阳生所杀,不敢深究,只当例行公事,名义上缉拿凶身,实则做做样子。直至孙寄安归家,行恭已走半月有余。寄安见了辞别书信,便在襄阳开了生药铺,不再远行。
且放下襄阳之事,单说包行恭辞别苏氏,离开襄阳,沿东路前行。经荆门、武昌,过兴国、九江至漳泽,雇车昼行夜宿。此去江南,要经饶州、休宁、广信、开化等地,一路在赣、皖交界,交错复杂。半月有余,来到兴安县地界,正值仲春,天气和暖。午牌时分,望见前方树林中有面蓝布酒帘。
包行恭问车夫:“前方是何处?”
车夫道:“大爷,前面二三里有个大市镇,叫张家堡,乃东西往来要冲。那里车马众多,人口稠密,妓馆青楼林立。爷若喜欢,可在此住几日。此地店铺不亚于南昌,城内多有大客寓,房屋宽敞。晚上有行妓,任客挑选。有几家大酒馆,酒菜上乘,价钱公道。”
包行恭道:“一个乡镇,怎如此热闹?仅靠过往客商,能有这般生意?”
车夫道:“爷有所不知。这张家堡叫小景德镇,堡上有数十家窑户,专做上等瓷器。各地客商不到景德镇时,都来此进货。每座碗窑,一年做好几万两银子生意,所以店家买卖好。若只靠过往客商,怎能有如此大的市面?”
包行恭道:“原来如此。”
一路闲聊,到了镇上。只见一家茶肆,颇为宽敞。
包行恭道:“口渴得紧,在此喝杯茶再作打算。”
便下车,在沿街桌泡了壶茶坐下。
对面是家酒肆,蓝布帘上写着“杏花村”。门面虽只一间,里面座头不少,饮酒之人进进出出,甚是喧闹。门前系着一匹白马,鞍鞯踏凳,装饰华丽。正看着,店中走出个二十左右的后生,面善,似曾见过。后生见了行恭,上下打量一番,往东去了。不多时,又进店,进门时回头看行恭,也似认得。行恭想了许久,也未想起。
车夫道:“大爷,对门高粱酒有名。爷若喝酒,何不过去?”
包行恭道:“你若喜欢,便同去。”
车夫大喜。
二人起身,正要去对门,忽听酒店里一阵喧闹。叮叮当当,好似碗盏壶瓶、桌椅翻倒。往里瞧,人头攒动,打得烟尘乱飞,乱作一团。几人飞奔而出,向东跑去,似是叫人。二人便站定观看。不多时,四五十个大汉,手持短棍、铁尺,一拥而入。
车夫道:“这些人是窑上做工的,最爱打架。他们齐心,若吃亏,一呼百应。今日这两个过客惹了他们,没好果子吃。”
只听里面打斗声,几间房似都挤满。隔了会儿,里面的人纷纷出来,外面的人还要进,两下挤住。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手执两条桌腿,横冲直撞打了出来。众人挡不住,只叫:“别让他跑了!”
包行恭正要回茶坊,那黑大汉已到面前,不分青红皂白,举起桌腿朝行恭后背打来。行恭刚转身,未及防备,被打个正着,沉重非常,不禁大怒。
欲知二人交手情形,且听下回分解。